季立辉一边说一边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趁着他不注意,季悠轻轻咬住下唇,手指不自主的摩抆着瓷勺。
「是吗。」
她捧起碗,把脸埋在汤碗上,开始大口喝起来。
热气氤氲,熏得她的眼睛酸酸的。
皮肤和睫毛上,浮起微不可见的小水雾,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细嫩。
她又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那个饭局。
祁衍把祁彧支走后,让她答应一个要求。
「你永远,不能自作主张的离开他。」
祁衍的目光格外犀利,仿佛能透过她的皮囊直接看穿她的内心。
只要她有一时片刻的怯懦,都会被他察觉到。
可季悠出乎意料的坦然。
她怎么可能离开祁彧啊。
那是她的英雄,是她永远的小哥哥。
不管有多少磕绊,只要祁彧还爱她,她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他的。
她拥有的东西很少,每一样都仔细的藏在心底里,一件都不能失去。
她记得自己认真的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的厉害。
「好,我永远不离开他。」
她说好。
哪怕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她也敢下这个承诺。
祁衍的目光终於又变的柔和了起来,他沐浴在灯光下,恍惚像一具没有情感的精致的雕塑。
但季悠却知道,他是真的关心祁彧。
似乎他自己就经历过痛苦不堪的离别,所以才煞费苦心的避免自己的弟弟重蹈覆辙。
季立辉转过头来,一看季悠的碗里都已经空了。
他有点惊讶:「哟,这么喝的这么快。」
季悠扯了张纸,仔细抆抆嘴角:「爸爸,我今晚想和妈妈一起睡。」
季立辉一楞,皱着眉道:「你妈妈...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柳香的生物钟是乱的,有时候一整晚都清醒着,有时候则能安安稳稳的睡上好几个小时。
季悠毕竟还在上学,季立辉不想让她折腾。
季悠弯了弯眼睛:「我刚考完试,最近也没多少学习任务,我想陪着妈妈。」
季悠平时住校,见柳香的时间本就寥寥,女儿想念妈妈天经地义,季立辉只能道:「那好吧,要是有事你就叫我。」
深夜,季悠洗过了澡,走进柳香的卧室。
柳香正靠在床头,手里摆弄着一个橡胶九连环。
医生说这样可以刺激大脑工作,也可以防止病人的双手长期不用而退化。
听到门响,柳香抬头看了季悠一眼。
但她又很快低下了头,专心弄着手里的物件。
对於季悠,她还是没有什么记忆。
季悠慢慢蹭过去,撩起被子,钻进了柳香的被窝。
柳香手里的动作一停。
自从生病后,她一直是自己睡一张床,从来没有人跟她挤。
哪怕大脑再有损伤,这点区别她还是能分清的。
季悠毕竟也是个大孩子了,一上床,哪怕是抆边躺着的,也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单人床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柳香皱着眉,轻轻的推了推季悠。
她能感觉到季悠紧紧的挤着她的腿,她觉得不太舒服,也很不自在。
季悠洗的香喷喷的,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橙子沐浴露味道。
她幷没有被柳香的推搡弄得退缩,反而自然而然的抱住柳香的腰,依恋又信赖的在柳香身上蹭了蹭,嗅着妈妈的气息。
「妈妈,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一,我好想你啊。」季悠轻叹道。
柳香骤然被她抱住,惊的连手里的玩具都掉了。
她不知所措的盯着季悠,又看看自己的腰,嘴里含糊的嘟囔几个听不清的语气词,然后望向门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也没人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季悠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的搂住柳香,把脸埋进柳香的腰间。
「妈妈你知道吗,你的病可以治了,我们有最高端的仪器了。」
「是祁彧的哥哥,他弄来的。」
「妈妈我太开心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呜咽还是激动,但在触碰到柳香的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把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哪怕平时表现的再坚强,在柳香身边,季悠还是想做一个孩子。
但她也不想让妈妈看见她哭,於是紧紧贴着柳香的衣服,把眼泪都蹭在上面。
柳香僵硬的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季悠轻轻发抖的身体。
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手,试探性的扯过被子,轻轻的盖住了季悠露在外面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