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了一阵后,卿竹没由来涌起不安,看着安芝小心问:“是谁的?”
安芝坐下来:“顾少爷送过来的,说不小心掉了一颗,让我帮忙补上。”
“原来是补的,难怪这第六颗的心珠摸起来不太对,当时串时我就觉得是新添。”卿竹说完后脸色微变,“这手串是谁的?”
安芝给了个“你说呢”的眼神,卿竹惊诧:“是顾从籍的。”
“师叔,顾大人的手串,是不是你的?”
卿竹:“……”
安芝知道这星宿珠,二十八颗玛瑙组成,每一颗代表一个星宿,珠子之间的细微差别只有时常佩戴的人才能分辨出,旁人肯定不知。
师公和师傅都有,但她从没见师叔戴过,那天顾少爷送来时安芝也没有留意,可今日去了顾府后见顾大人反复问自己,她就想到了可能与师叔有关,哪知道有关不仅仅是她将它们串起来,这手串就是她的!
卿竹还在消化她所说的话,过了会儿她起身,朝藤架外走去,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转过身看她:“这串星宿珠是我拜师时师傅赠与我的。”随身戴了有十余年,后来下山报仇后不小心遗失了。
“丢了?”
“是啊。”卿竹记得十分清楚,那次偷袭不成被人追赶,逃跑中被顾从籍救下,她当时昏迷了两日才醒的,醒来后这星宿珠就不见了,当下报仇心切,卿竹也没在意这些,自然也不会想到东西在顾从籍手上。
安芝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师叔戴了十余年,对星宿珠熟悉的很,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新旧区别,而顾大人,他本不知这星宿珠的排序由来,却能一下辨认,只能说明这十年来,他是时常将它拿在手上。
院子内一下安静,各有所思。
过了会儿后卿竹拎起安芝摆下的酒坛子,转而进了屋。
安芝轻笑,她不知道师叔对顾大人的心思,却看出了顾大人对她的心思,克妻一说到底如何,委实难说。
师公将师叔留在这儿,是否料到了这些。
“大小姐!”正想时,外边传来了李管家激动的声音,安芝转身看去,李管家掀开帘子喊道,“大小姐,三老爷回来了!”
安芝一怔,随后蓦地起身跟着他跑了出去,在商行堂屋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叔!”
唐侬转过身,安芝扑到了他怀里,脸上写满了喜悦:“你回来了!”
“多大的人了。”唐侬失笑,抚了抚她的头发,“你现在可是掌柜。”
安芝从他怀里离开,对着他咧嘴笑:“那你也还是我小叔啊。”她即便是再年长,他也是她的长辈。
除了晒黑些,一袭墨色的长衫穿在唐侬身上,与过去那计家的三老爷相差无几,李管家和计家来的老伙计都显得很激动,三年前商船出事,大少爷和三老爷下落不明,谁都没想到还能有生还的可能。
如今三老爷回来了,大少爷说不定也还活着。
唐侬环顾了下四周,看到立在那儿的匾额,傅氏二字映入眼底,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着他们说起这几年的事,直到被安芝拉到了内屋。
“小叔你还没回宣城过。”安芝为他倒了茶,兴奋劲未退,“有你在,今年三伏集一定能更热闹。”
唐侬看了她一会儿:“你想回去?”
“自然要回去。”安芝眼神微厉,“这两年里他们变卖家产,就差将计家送给别人,祖父和父亲的心血哪里容得他们这般糟践。”
唐侬握了杯子,垂眸:“你爹若是知道这些,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爹知道您回来,也会很高兴。”安芝叫了宝珠进来,“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转而又道,“小叔,您先歇上几天,过几日我带您去林家,我原是想在这儿置办一处宅院,但又觉得只我一人住着太过於空,如今您回来了正好,我这就托人去置办。”
说着时,外边伙计来喊,王家送过来的货到了,安芝笑眯眯道:“小叔我先出去一趟。”
唐侬笑着点头,等安芝出去后,这笑意才缓缓收回,他起身打量屋子,视线落在桌上的镇纸,上边摆着的数样东西都是计家带出来的,对他而言也是眼熟。
“丫头!”垂下的幔子忽然被人拉开,卿竹进来看到屋内有别人,愣了下,唐侬抬起头,两个人相望。
几息后,唐侬先有了动作,他微微一笑:“知知在外面,想必你就是她常提起的师叔。”
二十六七的年纪,喜欢墨色衣裳,面貌秀美还胜过一些女子,还能让丫头如此放心留在这屋子里的人,卿竹随之笑了:“想必这位就是计家三老爷。”
唐侬颔首,卿竹不动声色看了下他的手臂,能在海难中生还的人,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