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派出所的小孩儿,谁家里没点特殊情况,我们也得公事公办。」
姜妍将孙洪带到走廊外面,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孙洪低着头,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无功不受禄,这是你自己说的。」姜妍看着他的眼睛︰「爲什么要拿别人的东西钱包,我相信你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孙洪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拿就是拿了,没理由。」
「你想让你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么?」
孙洪突然抬头,连声道︰「不!你别告诉他们!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爲什么偷东西?」姜妍说道︰「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不告诉爷爷奶奶。」
孙洪抬起红扑扑的脸蛋望向她︰「理由重要么?」
「重要。」姜妍定定地说︰「它决定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孩子。」
孙洪终於有些受不住,眼圈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我奶奶住院了,医生说是突,突发脑溢血,要动手术,我们家没有钱。」
「这是大事,为什么不找老师帮忙,或者来找我。」
孙洪紧咬着下唇︰「我想靠自己。」
「你靠自己的方式,就是去偷去抢?」姜妍又急又气,有时候孩子的思路真的很不可思议,他们总是绕过最简便的途径,瞒着关心他们的人,自以爲能靠自己想出解决办法,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往往一言难尽。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孙洪似乎还挺在意自己在姜妍心目中的看法,他頽丧地说道︰「我知道,我做了丢人的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打算等奶奶好起来,就退学去城里打工,离开这个地方。」
姜妍没有再去指责他,回头打了个电话。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派出所门口,一身黑衣的陆凛走了进来,带着早春凛冽的寒意。刚进来便抓住了办公室里好几个女同志的目光,紧紧吸附在他身上,一时间竟也抽不回去了。
他在办公室里跟这边的同志交涉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之前那位不肯放人的警官亲自办了手续,临走的时候训斥了孙洪几句,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姜妍跟着孙洪去医院看了奶奶,奶奶年事已高,脑溢血是突然发作,赶紧送到医院进行了手术,现在还处於昏迷不醒的状态。
爷爷坐在病房的凳子边,一下子见来了这么多人,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要给众人让座。
姜妍他们也没有打算要进病房叨扰老人休息,索性只是在窗户外面望了一眼,与医生在走廊间聊了几句。
姜妍之前答应了孙洪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她说到做到,没有开口。简单询问了一下医生现在大致的情况而后续治疗费用,医生说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是能够醒过来,但是恐怕接下来的治疗和药品费用不会低;而最坏的情况,因为有孩子在,他没有说。
姜妍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两千块,解不了燃眉之急,她回头望向陆凛,他毫不犹豫摸出黑色钱夹,数了数,所有的红票子都拿了出来,递给姜妍,凑在一起,能有小五千,全部给了孙爷爷。
孙爷爷坚决不收,姜妍将钱交到孙爷爷手里按住︰「就当是借,先给奶奶缴了医药费,后面再说。」
救命的钱,沉甸甸。
老伴命悬一线,无法拒绝。
离开的时候,孙洪送姜妍离开医院,郑重地对她说︰「姜妍,我会报答你的!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
姜妍点了点头︰「当牛做马什么的就算了,只不过称呼得改改。」
孙洪不解地问︰「改称呼?」
「直呼其名你很可以嘛,叫声姐来听听。」
孙洪脸突然红了,他指着陆凛︰「他是你男人?」
「你个小屁孩。」姜妍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你管这么多?」
孙洪见他们离开,他纠结了很久,终於冲姜妍背影大喊了一声︰「他要不是你男人,等我长大了,给你当男人。」
喊完他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还不等姜妍反应,一个人抱着头跑远了去。
陆凛︰「......」
***
回去的路上,姜妍爽朗的大笑声山对面都能听见,而陆凛脸色越发低沉。
她勾着嘴角说︰「看来小姐姐魅力不减当年。」
「你这叫老来俏,风韵犹存。」
姜妍捏住他的嘴︰「哪里老,人家还要给我当男人。」
陆凛握着她的手腕︰「人家父母不在身边,恋母情结知道不?谁让你动不动就爱心泛滥。」
「哼。」
姜妍虽口头幷不在意,但还是拿出小镜子照自己的脸,她本就生得精致又漂亮,特别在意自己的容顔。而陆凛在这个年龄,正是事业又成风华正茂,帅人一脸血的时候。她怎么能老,她必须要美美的。
「陆陆哥,我真的老了么?」
「不算老,但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陆凛非常客观地回答她,幷且想了一个自认爲比较妥帖的比喻︰「年轻姑娘是半生的青葡萄,你是熟透的车厘子。」
姜妍情不自禁抓起陆凛的衣袖︰「陆陆哥喜欢吃半生的青葡萄,还是熟透的车厘子?」
陆凛挑眉,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以前喜欢吃青葡萄,现在年龄大了吃不了酸,更加中意车厘子的甜。」陆凛微笑着,加快了步伐。
「啊!你还吃过青葡萄。」姜妍追上他︰「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老实交代!」
陆凛做出思考的样子︰「大概是在22岁的时候,地点么,传媒大学后门跳蚤街的情侣酒店,房间很小,床上还铺着玫瑰花瓣,某人羞得像个智障......」
姜妍脸红了,没想到他会连这些细节都记得,她小声说︰「我智障还是你智障,连皮带扣都不会解了。」
「那皮带也是要跟某人作对,居然卡住了。」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急得某人都拿剪刀了。」
「那时候年轻,忍不住。」陆凛面不改色地解释。
「现在能忍住了?」
想起第一晚同床共枕的煎熬,陆凛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