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狮道“正是,只见那处紫竹遍地,池塘中的碧藕粉莲来自天上瑶池,又单独圈出一片蟠桃园,蟠桃虽无延年益寿的功效,可它汁水之甜,不逊于任何玉露琼浆”
他以浓重的笔墨勾勒出高长松的庄园,将其描绘成绝无仅有的人间仙境,九灵元圣却不大信。
不是没神仙在人间建庄,可哪怕是产人参果的五老庄,又如何
更何况,若是仙境,又怎会对人族、妖族开放呢
他是不大相信的。
可等真去那处,却发现,旁的不说,其中景致远胜过他所居住的洞天福地。
九灵元圣本以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很懂享受,可若与眼前的仙境相比,他曾经的洞府,怎么都不得劲,怎么都比不上了。
鲜花灵草哪里都有,可那些吃的、喝的、玩的,又怎能相提并论呢
他几乎是兴奋地化作狮子的兽态,难以控制地奔向不远处的鱼塘,硕大的爪子拍打在河面上,金色的鲤鱼一蹦三尺高。
未经过烹调的鲜活鲤鱼浑身上下笼着层淡淡的灵气,他们灵活摇摆的身姿,更勾起猫科动物铭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一只青鹭叽叽喳喳停在黄狮毛茸茸的脑袋上,她口吐人言,先称赞了黄狮浓密的鬃毛“你这一头可真漂亮,听闻市井上狮子猫最为流行,不少狸奴特意寻找精湛的手艺人修剪毛发,就为了修成你这模样。”
黄狮给恭维地高昂起脑袋。
青鹭接着推荐“这地如何你知道,咱家十二郎最最体恤妖族,金鲤鱼池是由熊居士督建的,近日已投入使用,那些猫啊、狮啊、熊的都可爱这地儿了,就说能讨得你祖翁欢心,你还不信。”
尝到甜头的黄狮对伶牙俐齿的青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作揖道“若无姐姐提点,今日就收不了场咯”
他又改作小声道“就不知这地儿价格几何,倘若要老祖玩个尽兴”
听此言,青鹭化作一名俏丽的少女轻飘飘地落在黄狮身前,她略施展袖里乾坤之术,一息功夫,手上便捧着一本书。
黄狮跟绝大多数妖怪一样,都不识字,他敬畏地看着青鹭,看她哗啦啦地翻书。
“有了有了。”俏丽的少女嘟囔道,“你让那名大王留下爪印便可。”
看见黄狮迷茫的深色,她笑道“一应费用,皆由我方承担。”
倘若换个人,怕是要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妖怪的脑袋总是空空的,尤其是他这样的小喽啰。
黄狮大喜过望道“那好那好”
青鸟也很高兴,她不曾想过,自己也能撞上这番大业绩,于是喜笑颜开,又勉励了黄狮几句,这才娉娉婷婷飞走了。
旁观青鸟与黄狮对话,便可知这些年高长松从未放弃认识西游道路上的妖怪。
当然,他原本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毕竟东洲的妖怪到处都是,也没必要去集邮。
他有这行为,也是奉旨行事。
贞观十三年开端,大唐的道士们便迎来当头棒喝。
大
清早踏入崇虚观就听见师父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他立刻就汗颜了,连前进步伐都放慢不少。
崇虚观的规格不是特别大,到底是京城的道观,最多不过容纳百名弟子,供奉的神仙也不是很多。
可三清是一定要供的,他们是灵宝派的至高神,镀金神像位于主殿,九灵太妙真花、五灵小妙奇花等娇艳欲滴的供花都摆在三尊像台前。
高长松先眼见儿地瞧见金鑫。
正如同他妹妹出落成漂亮的女郎,当年机灵的小道童也长成俊秀的郎君。
他穿着道袍,很有高长松当年的模样,最近派人出去行斋醮科仪,都让金鑫打头阵,展现灵宝派道士的精神风貌。
金鑫在做什么
他蹲在角落,盯着几枚铜钱,翻来覆去地把玩,见高长松来了,就对他努努嘴,摆出一副怪相。
高长松快被斗乐了,但他照顾师父情绪,硬撑着没笑。
葛朝阳中气十足,三清像前的贡品都在颤抖,高长松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金像,只觉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丝嫌弃之意。
哎,师父的大嗓门真扰人啊
为何葛朝阳会如此呢
原来,近日,本对道士优待有加的唐太宗李世民,政策上有了小小的改变。
本来,对佛道二教而言,大唐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西牛贺洲虽也有人烟,较大唐却太少太少,当唐人扬道抑佛时,西天诸神佛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信仰之争中落了下端。
李世民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他对于佛道,没什么自身偏向,有的只是政治上的平衡之术。
整个初唐,统治者似乎都对僧侣有些鄙薄,这就导致他们发展不顺利,只能团结底层群众,即便如此,势大的道教也没让他们好过。
最近,风声似乎有了一点改变。
连高长松都听说了,唐太宗一直为地府千万幽魂所困,他出榜招僧,欲修建水陆法会,超度千万亡魂。
这话一出,道士们就不乐意了,难道只有你佛能超度吗
葛朝阳就很不高兴,他们平时超度得还少吗不说别的,每年中元节,有头有脸的道观都会进行十方超度。
大型的十方超度会由不同派别的道士集结在一块进行。
先做法事设坛,吸引方圆几十里的孤魂野鬼,再将用青玄济炼焰口铁罐施食,让饥饿许久的野鬼吃一顿饱饭,最后在袅袅香烟中,伴随着抚慰人心的诵经声,将其超度。
“难道就和尚能超度我们不能”他对高十二郎直嚷嚷。
相较十几年前,他曾乌黑的秀发中已夹杂诸多银丝,然而葛道长依旧精神矍铄,是一名仙风道骨的美老头。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
“那群秃驴,小气得很,送人走前都不给一顿饱饭,手段简单粗暴,圣上怎就看上了他们”
高长松抿茶,等葛朝阳发完邪火才笑道“圣上雄才大略,紫气之盛纵观古今无人能及,想来地府那些宵小,也不能惊扰于他。”
“可无论是佛是道,圣上似乎都无倾向之意,原本扬道就是皇定下的政策”
葛朝阳瞪了高长松一眼,却说不出话,哎,自家这徒儿政治敏感,又会挣钱,比大唐人还要了解大唐人,在这方面他说得总没错。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不由求助于他。
高长松说“顺其自然就是。”
要是他没记错,唐僧取经可是花了十四年,现在无能狂怒也没什么用,这周期也太长了,还不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而且,他对西游记可是期待已久,就等着围观了
就不知道,真正
的西游记,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就他所知,在东洲乐不思蜀的妖怪真不少啊。
给高长松一通劝后,葛朝阳好了不少,起码今天的郁气发散完了,他开始关心自家别的小孙孙。
“大娘二娘三娘近日如何”
高长松吐槽“师父,你一下子问太多了。”
葛朝阳瞪着一双虎目,无声地催促他,还不快说
高长松小声道“就那样。”
“二娘最稳定,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在东洲科研做得如火如荼,最近都不自己一个人干,开始带学生整项目了。”
“什么,你问我什么法器我不晓得。”
“真不是我不关心二娘,她太专业了,捣鼓的材料、背默的公式已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在葛朝阳更锐利的眼神中,高长松大声喊冤。
“好吧。”葛朝阳勉强接着,又问,“那其他”
高长松抢白道“三娘还是老样子,她说今年武道会上需拔得头筹,让世人知晓灵宝派的威名”
“好好啊”这志向引得葛朝阳连连拍手。
最后的大娘
“她啊。”高长松与有荣焉道,“她在女儿国当将军去了。”
葛朝阳
葛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