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真试着撑起胳膊, 却一阵酸麻无力, 头晕目眩。她抬起下巴,瞳孔在不安地晃动着。
望着俯身拥过自己的男人, 她迟疑半晌,嗓音干燥“你是”
于是, 宋时真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确定性。犹疑和惶惑,以及满心期待的一瞬坍圮。
这个男人拢着她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他转过身望向主任医师, 语气疏冷克制中嵌着一丝紧迫“需要深度检查一次吗”
“患者醒来后记忆缺失是正常的,”权医生翻阅着记录本, 皱眉道,“之前脑部淤血虽已清除,但如果是患者自身不愿记起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后期可能需要一定的心理辅导和干预”
护工替她揉搓着臂膀,宋时真努力地试图抬起手腕, 背后冷汗涔涔。
“我们会为宋时真小姐安排最合理的复健课程, 只要按时按量完成, 最快三个月, 肌肉含量上升后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随着医生护士的离去, 病房重归寂静。
她双眼迷茫地看着这个男人, 直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喉结滚了滚, 像是犹豫许久,他低哑道“我是金秀贤。”
手指暗中抓紧被单,宋时真有些紧张地望向钟表“我睡了多久”
“六个月。”男人垂首, 看不清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这双宽厚的肩膀为何会轻微颤动呢
她攥紧手指,闭了闭眼“金金秀贤先生,或许我们,曾经认识吗”
打断时真疑问的是推门冲来的母亲和父亲,在她有限的记忆中,这二人能在同一场合露面,还是几年前她的入学仪式上。
来不及思考,时真被母亲用力抱紧,抽泣声一阵阵漾开,她拖着无力的胳膊感受着母亲胸腔的震动。
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黄昏时分的光线落下一片末日般的苍凉,让人徒生孤独与困惑。可是这个馨香熟悉的怀抱驱散了一切,它让人安定下来,好像她再不用披荆斩棘,偶尔也可以做一回沉睡的公主。
而她的父亲奉俊昊,额间已然有几簇灰白的头发。他搓着手站在病床前,神色紧张而又尴尬,如同等待分数的孩子般忐忑。
宋时真虚弱地笑了笑,眼角酸涩难当。
那些追逐在父亲身后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宝藏。他从不是孩子人生的合格引路人,却是万千人心中、包括她的心中,最优秀的存在。
时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胸舒畅起来。
她抵着后牙,用力握住了那双粗糙的手。
她刻意忽略了黯然离开的男人,心跳却越发频繁。
肌肉恢复的过程是痛苦而漫长的。时真躺了半年之久,起初连路都不会走,撑着扶手不过两步便大汗淋漓,麻到有如针扎般,每一秒钟都想要放弃。
经纪人南尚允便将那些这半年来早已甩开她半截的女演员的人形立牌搬了来,依次排开,就矗在复健中心的落地镜子前。
这一招够毒,宋时真每日看到这些魔鬼身材、能力又强的新生代女演员,连夹筷子的动作都练习得更加专业。
复健的第二个月,南尚允推着宋时真的轮椅进了电梯,嘴欠道“说真的,你要是真和他有什么,一定要主动先告诉公司,这样赔偿起来可能会便宜一些”
宋时真冷哼一声,望着电梯门的镜面,唇角浅浅勾起“什么级别的演员,不过是一个逃犯。”
一个从她身边先行逃离的犯人都敏俊。
南尚允伸手担忧地摸向宋时真的额头“你一定是又发烧了,天天满口胡话。”
宋时真一把拂过他的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她很气,气都敏俊丢下自己独自一人离去,气他太过相信自己,更气他为了自己掌心沾满鲜血
清醒后时真想了很久,倘若不是她那日情急叫出“都敏俊”三个字,系统也就不会发现,并强行将他弹出剧本。倘若没有将都敏俊送出,他便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