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给她介绍身旁的两位贵妇,阿桔欲行礼,有景王妃免礼在先,两人自然也都免了阿桔的礼。
落座之后,阿桔悄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景王妃看起来双十年华,刚刚生完孩子,略显丰润的脸颊白里透红,气色很好,柔美不失端庄。安王妃阿桔没有多看,至於瑞王妃,比景王妃应该略小两岁,头上的红宝石风尾簪衬得她五官明艳逼人,笑眼盈盈好像十分喜悦。
阿桔垂眸,记起了赵沉的话,瑞王妃成亲三年尚未生子。
阿桔不想探究瑞王妃的欢喜有几分真假,瑞王妃却笑着对她开了口,「听皇嫂说,上元节时皇嫂与赵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阿桔微怔,抬眼看向景王妃,见她笑着颔首,起身道:「臣妇确实有幸见过王妃一次,只可惜没能当场拜见,失礼之处还请王妃宽恕。」
景王妃抬手示意她继续坐着,笑道:「当时我们穿着常服,夫人自然不识。这次请夫人过来,是想亲口跟夫人道谢。那晚夫人与赵大人先於我们观灯,守候多时,本该王爷与我主动让灯的,只因我一时私心,倒劳夫人割爱。」
阿桔忙道:「王妃太客气了,其实灯笼本就该由您得,老师傅一早就说过,灯笼是送给小孩子们玩耍取乐的,王妃身怀六甲受之无愧,臣妇与夫君猜灯谜已是厚颜之极。」
「赵夫人说得对,皇嫂你就不要再客气啦。」瑞王妃笑着打断两人的客套,俯身去看皇长孙,「那是我们福哥儿的灯笼,福哥儿快快长大,好看看你父王到底给你赢了什么样的好灯笼。」
皇长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角吐了个泡泡。
瑞王妃心里一软一酸,嘴上却夸了起来。
景王妃温柔地抹了抹儿子嘴角,对阿桔道:「那盏灯我一直挂在屋里,上个月平安生下他,王爷赞那灯有福运,我也这样觉得。如今我心愿已了,夫人恰好身怀六甲,夫人不嫌弃的话,我把灯笼送还夫人如何?」
阿桔怎么可能会嫌弃?别说是那盏有特殊意义的灯笼,就是景王妃随便赏一样东西,都是她的殊荣啊。
她欢喜地谢恩。
景王妃便让人取了灯来,又送了阿桔一些养胎的补品,便让她走了,并没有特别热络,彷佛见她就只是为了还灯笼。
阿桔却很高兴,在马车里托着依然崭新的狐狸灯笼把玩,爱不释手,不过马车抵达侯府时,阿桔慢慢收敛了面上喜意。从王府往外走时,太夫人嘴角一直抿着,好像不太高兴。
「王妃叫你进去都说什么了?」
太夫人端坐在榻上,肃容问道。在旁人看来,景王妃请长孙媳妇进去是延平侯府莫大的荣幸,太夫人同样觉得这是好事,可景王妃只叫了长孙媳妇没有叫她,或许景王妃没什么深意,太夫人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她是侯府太夫人,侯府有什么恩赏,都该由她出面啊!
阿桔不是很明白太夫人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遂把缘由简单提了一遍。
她一脸平静,太夫人看了越发生气,厉声斥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事先你不跟我一声?当我这个老婆子是死的吗!」与过气的安王相比,景王可是真正的龙子,难得有机会与景王府攀上关系,她竟然被蒙在鼓里?
阿桔瑟缩了一下,低头,实话实说:「祖母莫气,其实我也是王府送来帖子后听相公提起才知道当晚遇到的就是王爷王妃的,相公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我,收到帖子后又叮嘱我不要声张出去,免得旁人以为我有攀龙附凤之心,我就没敢多说。」
长孙的担心确实有道理,太夫人气顺了些,却还是沉着脸告诫道:「对外人当然不能提,可我是你祖母,有什么事你不能对我说的?说了我还可以帮你拿拿主意,不像今日,你毫无准备地进去,谁知道你有没有说错话得罪王妃?算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任何事,你都得先告知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阿桔小声道。
见她彷佛受了惊吓,太夫人为长远打算,又放柔了声音,叹道:「别怪祖母话说得这么重,实在是你年纪小经历的事少,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祖母想趁自己脑袋还清楚好好指点你,等祖母老糊涂了,你也能独当一面了,那时祖母去得也放心啊,你说是不是?」
她说得情真意切,阿桔只觉得虚伪至极,又不得不陪她装下去:「祖母别这么说,您一片好意我都懂,以后我跟相公有事一定会先知会祖母一声,请祖母拿主意。」
太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看看她的肚子,摆手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歇吧。」
阿桔行礼告辞。
回到望竹轩,简单地收拾后,阿桔靠在炕头,闭目回想这一日的事。蒋嬷嬷教她跟京城这边的人打交道要事事多想,以前她待在侯府哪都不去,没觉得如何,今日出去一次就遇到了那么多事,由不得她再躲懒了。
安王妃的仇视她早就明白了,不解的是许岚母女的敌意还有景王妃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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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
瑞王夫妻俩一起去了内室,瑞王妃先让丫鬟帮她取下头顶繁琐的首饰,再亲自去伺候满身酒气的王爷。
唐韬醉眼朦胧地躺在榻上,眼睛不时眨一眨,看着身前殷勤服侍他的貌美王妃,等丫鬟都退下去了,他哑着声音开口:「前面闹哄哄的,孩子我没有看清楚,你见着了吧,都说长得像父皇,真的像?」
瑞王妃将人扶了起来,塞了绣宝相花的迎枕给他靠着,然后把醒酒茶递给他,这才轻笑道:「才满月的孩子,哪就看出来像谁了?」在她看来,不过是景王自己往脸上贴金,为了讨皇上欢心,真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醒酒茶的缘故,瑞王眼里恢复了清明,看看王妃,没有说话。
皇长孙到底像不像,不是皇兄说了算的,父皇亲眼见过孩子,必定也是这样觉得,才赏了无数好东西。东西不要紧,父皇的心思才重要,除了嫡出的身份,他处处比那个病秧子皇兄强,偏偏输在了子嗣上。
这个王妃他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三年里一直让妾侍们服药,只是现在,他不想等了。
皇孙母族身份太低也不好,他也是时候挑选侧妃了。
「对了,听说皇嫂见了一位夫人?」主意已定,瑞王又想到了席间听到的传言。
丈夫打听,瑞王妃当然把后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也有些猜测:「赵家势头正盛,皇嫂是不是想借此拉拢赵家啊?」否则何必就盏破灯笼罗嗦半天。
瑞王揉了揉额头。
就算是拉拢又如何,人家有梯子,又没有过於热络,传到父皇耳里也只是趣闻一桩。
不过赵家,赵允廷占六部尚书之一,赵沉执掌金吾卫守卫皇城,确实值得拉拢。
赵家似乎没有适龄的姑娘?赵家的姻亲里……
瑞王又看了妻子一眼,决定派个人去打听打听。
很快日近黄昏,就在瑞王派出去的人将打听来的消息低声回禀主子时,赵沉从宫里出来,快马加鞭回了侯府。今日妻子第一次单独出门做客,他心里隐隐不安,必须快点见到人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阿桔,你没事吧?」顾不得换衣裳,赵沉直接大步进了内室。
阿桔下午小睡了一觉,精神很是不错,正靠在炕头看书呢,听到屋外动静想要下地迎人,男人已经走了进来。见他满头大汗的,阿桔笑道:「没事……」
「你手怎么了?」赵沉目光一凝,落在了她撑着炕的右手上,那里一道弯弯的指甲印,哪怕只有一线血痕,也让他胸口腾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