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从小被父亲祖母追着打,打人的功夫不行,躲打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听到风声,他敏捷地朝一侧一闪便躲开了那把折扇,只是光顾着躲上面忘了脚下,黑漆漆的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郭宝珠哈哈大笑:「活该,你这是报应!」
季昭好半晌才站了起来,靠在墙上喊疼:「宝珠我胳膊被什么紮了一下,好像流血了……」
「流就流,整条胳膊都废了才好!」郭宝珠慢慢止住笑,隔了好几步咒道,眼睛却盯紧了黑暗里的身影。巷子两头都有灯光,看不清脚下,上半身还是能看见朦胧的影的,见季昭一手扶着另一条胳膊,低头查看伤口的样子,郭宝珠试探着走了过去,「快说,你叫我出来到底为了何事,不说我走了!」
季昭抬头看她,无比委屈:「你帮我包紮伤口我就告诉你,你放心,绝对是跟你有关的事!」
郭宝珠不信,站在他对面道:「万一我帮了你,你又胡说八道呢?我才没那么傻。」
两侧人声喧哗,季昭却觉得耳里只有郭宝珠清脆俏皮的声音,比叮咚的泉水还好听。想到两人的婚事,他收起嬉皮笑脸,放低了声音道:「知道昨晚我为何给你递信儿吗?因为在那之前不久,有人送了我一张纸条,落款是你的名字。」
郭宝珠怔住,「我的名字?不可能,我无缘无故为何给你写信?」
「我知道那不是你写的,虽然我没看过你的字,单看信里内容,我就知道那绝不是你写的,你这么讨厌我,怎么会对我说那种话?」季昭平静的声音里多了一点自嘲。
郭宝珠突然有些不自在,低头问他:「信里写了……算了,你把信给我。」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隐约猜出信里多半是儿女情长的东西了。
季昭沉默,然后扶着胳膊朝她走了过去。就在郭宝珠以为他准备把信给她时,季昭却提着袖子把胳膊伸到她面前,看着昏暗里她朦胧不清的脸庞道:「你先帮我清理伤口,我就把信给你。」明明是威胁是讨价还价,却被他说出了可怜兮兮的味道,半点气势也无。
郭宝珠扭头,「你……」
「宝珠……」季昭微微低头,额头快要碰上她的,「就帮我这一次。」
他突然靠得这么近,郭宝珠想也不想就推了他一把,季昭踉跄着往后退,却紧紧抓住她手,无论郭宝珠怎么挣扎他都不松开。郭宝珠气得踢他,季昭干脆贴墙乖乖给她踢,只是手依然不肯松,「你打吧,跟你帮我包紮伤口相比,我更喜欢这样。」
无赖之极。
郭宝珠拿他没办法,见他都不反抗的,干脆翻起他袖口来:「你把信放哪儿了?」
季昭转过身,背靠墙站着,仰头道:「贴胸放着呢。」
「快点拿出来!」郭宝珠踢了他腿一下。
季昭对着她笑:「不帮我你就自己拿。」
郭宝珠倒气笑了,「你以为我不敢拿是不是?」说完狠狠踩住季昭一只靴子,手直接探进他衣襟摸了起来。冬天衣服穿得厚,她当然碰不着他身上,季昭却兴奋地口干舌燥,看看左右,猛地转身便换成了他把郭宝珠压在墙上,「宝珠,你摸得我好热啊……」
「你起来!」郭宝珠慌了,使劲儿推他,可季昭到底是男人,怎是她推得动的?
「嗯,这样靠在一起好像挺暖和的,不过正事要紧。」怕彻底激怒郭宝珠,季昭压了一会儿便彻底松开人,袖子放下来也不用郭宝珠帮忙了,「宝珠你……别打别打,我这就告诉你!」
郭宝珠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他的,对准人一阵拳打脚踢。季昭躲了两下就不躲了,一动不动趴在墙上给她打,边呲牙咧嘴喊疼边讨饶:「你生什么气啊,是你,你先摸我的,我又没做什么……宝珠宝珠,给我写信的那个宝珠说你喜欢我,约我去九曲桥边坐船赏灯,你说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郭宝珠动作一停,「九曲桥边?」
季昭好像一点都不疼般,兴奋地道:「是啊是啊,宝珠,那人明显别有图谋,不管有什么目的,都是冲着咱们俩来的,既然她想见我,我自然要过去看看,你想不想去看热闹?」
郭宝珠当然想去,只是不想跟季昭同路:「你去见她好了,我远远看看是何人冒充我!」她跟季昭闹过两次,传出去旁人猜到一些也有可能,只是不知对方如此故弄玄虚是为了什么。
她转身要走,季昭见了飞快冲上前攥住她手,不给郭宝珠开口机会便拉着她朝前面跑去:「我见她做什么,我要跟你一起看热闹,走吧宝珠,去晚了就什么都看不着了!」
「你,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郭宝珠不由自主随着季昭跑了几步,边跑边挣扎,只是季昭不听,直到快出巷子才放开人。街上人多,郭宝珠不好再动手,狠狠瞪他一眼便迳自朝九曲桥的方向去了。季昭紧跟在她身后,郭宝珠站住赶人他便停住,郭宝珠继续往前走他也继续跟着,半路还去摊子上买了个灯笼……
走着走着,渐渐变成两人并肩而行。
而此时的郭宝烟,正坐在桥边一条乌篷船内,默默地为母女俩的计划做准备。
她没见过季昭,母亲也没有见过,只听说是极其出众的一位公子,虽然不如赵沉年少有为,但家世也很好了,值得她冒险争取,成了,她便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
至於胜算,郭宝烟低头笑,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子。
她从来都不比郭宝珠差。
船外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的月色岸边的灯火,船里姑娘胜券在握,远在京城另一头,瑞王唐韬站在一座雅间窗前眺望街景,同样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