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怎么还没回来”
“怕不是又抛下小姐去哪偷懒了。”
“今天府里有个小姐落水了,听说夫人把她叫去问话了。”
小满坐在院子里,身旁的婢女正在议论雪柳的事。
距离雪柳被叫走,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慢慢灰暗,凉风吹得枝叶摇动。
几个婢女也是伺候小满起居的人,平日说不上细心,也只能做到不怠慢罢了。
不过小满也很耐心,就算没人管她也会安安静静坐在火盆边取暖,听他们聊些趣事,也从没有过什么冲突,相处得也算融洽。
没什么上进心的下人也很喜欢侍候小满这样的主子,没了陶姒后,院子里似乎彻底没有尊卑的束缚,都聚在火盆前小声说着闲事。
火光照在小满的脸,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有婢女见到了小满身后的匣子,问道“小姐,那是什么二皇子送的好东西”
小满回过神,被她一说才记起兔子灯来。又不免想到白日里周攻玉说的话。
明明都要当上太子了,可他看上去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其实想通之后,她是真的不怪周攻玉。
是自己没有本事,喜欢上周攻玉,又没本事让他也喜欢自己,怪不得旁人。
即便周攻玉选了姜月芙,那也是他做出的选择。
想来一直都是周攻玉对她好,她自认为对周攻玉也好,可那都不是他需要的。
若是他喜欢桃花,而自己给他的全部都是叶子,倒头来却怪他不珍惜,未免太强人所难。
两情相悦这件事,应该是让人开心的。
小满回头看了看兔子灯,忽然有些羡慕姜月芙。
无论什么时候,姜月芙都是被坚定的选择和偏爱着。不像她,从来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火光照出小满眸中的盈盈水色,她低低咳嗽两声,将兔子灯拿出来。
“哟,这兔子灯做得可真好看。”
“二皇子可真是好啊,前些日子小姐手里的兔子灯被踩坏了,这就送来一个更好的。”
接着他们就看到,小满将“更好的”兔子灯,轻轻一抛丢进了火盆。
火舌瞬间燎起来,迅速吞噬掉了兔子灯,猛然升高的火焰,吓得几人惊呼出声。
小满的裙子差点被火苗燎到,被一旁的婆子赶忙拉了一把。
“哎呀小姐这是做什么,简直吓死人了,好端端烧了做什么,多可惜啊”
“这是怎么了”
纸糊的兔子灯被烧干净,剩下片片残灰随着热气漂浮。
黑灰落在了木匣子上,小满俯身准备将木匣子也烧了,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块被绸布包裹的东西。
捡起来拆开,里面是一块玉佩。
她是辨不出玉石好坏的,可这块玉剔透晶莹,看着就不是凡品。
只是想往后不要在意周攻玉了,倒也不必和一块宝贵的玉佩过不去。
小满将玉石塞进怀里,拍了拍身边的婢女,指向门的位置,又比了个推门的动作。
婢女问道“小姐是说让我们晚上给雪柳留个门”
她点点头,准备回屋子歇息了。
整整一夜,雪柳都没有回来,一直到第二日也没人来说是怎么一回事。
小满隐约觉得,这件事和姜月芙是脱不了干系的。
院子里有何雪柳关系好的人出去打听,这才知道雪柳做错了事,被夫人发卖出去了。
他们院子的人,被发卖了连一句知会也没有,何止是目中无人。院子里的人都觉得不公,连一向与人为善的小满都忍不住了,冷着脸要去找程汀兰要个说法。
此时的相府正在为姜月芙的生辰布置,程汀兰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
一见到小满面色不佳的走来,她表情先是一僵,很快就迎着笑脸问道“小满怎么来了”
小满来的时候为了不被人装作听不懂,还自己带了笔墨,将纸往石桌上一铺,唰唰几个字写下,写得潦草用力,可见心中的愤怒。
白纸上几个大字为什么发卖雪柳。
程汀兰的侍女眉毛横起,立刻不满道“你怎么能这样质问夫人”
小满扫了婢女一眼,又写下四个字做贼心虚。
浓黑的四个字映在白纸上,刺激得程汀兰太阳穴直跳,脸上的端庄笑意快绷不住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小满居然如此大胆,如此直白。
推孙敏悦下水,是姜月芙身边的侍女所为,即便她事后懊悔自己的冲动,也被程汀兰教训过了,却担忧此事会找到她的头上。
孙太傅是极有威望的老人,向来板正严厉,从不攀附权势,自恃清高不屑不与姜恒知为伍,若是得知自己女儿被姜月芙推下水,怕是立刻翻脸,说不准还要将事情闹大。
姜月芙在闺中娇养惯了,不懂朝堂争锋也不知其中利害,一时脑热就害了人,还是只能让程汀兰为她解决。
郭守言站在月芙一边,自然会替她瞒过去,姜小满和她的侍女可就未必了。
程汀兰脸色微沉,强撑着笑脸“小满这是什么意思”
做贼心虚
能说出做贼心虚,她竟也不算愚笨。
小满眼瞳发亮,盯着程汀兰,不知道是因为怒火还是什么,胸腔闷闷地发疼,手指用力到攥破了宣纸。
她努力想要开口,嗓音嘶哑,连音也发不准,索性又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