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个月过去便到了年底。
皇宫内相比起宫外来, 尽管宫人侍卫等等加起来人数众多, 却分外没有新年将至的欢快气氛。
宋太后仍在养病, 薛振不冷不热地去看望过她两次, 但这魇病癔症却如同绝症一般治不好, 宋太后始终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
因此这一年宫中的宴会便没有大肆举办, 甚至于也未将官员们召入宫中, 而是用宋太后生病的借口取消了。
宋太后原本还想借这次宫宴的机会好好想想办法, 将宋家的姑娘运作到后宫去的, 争取让宋家出个两朝皇后, 可薛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取消了, 令她扼腕不已。
再有她以为可以借着这次生病的机会同薛振好好修复一番母子关系, 却两个月下来只见了三次薛振的人。
这还算得上是见得多了的。
宋太后看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心头一股恶气却撒不出来, 又不敢再想起什么“四月十二”或者顾南衣的事情来, 思索半晌只好对身旁嬷嬷道,“皇帝看着属意谁当皇后”
两个月了, 薛振总该多多少少漏点口风、百官世家也该斗出个差不多的结果来了。
“似乎尚未定论, ”嬷嬷道, “不过这次祭天,陛下似乎准备将严贵妃一同带去祈福,我猜着像是要选严贵妃的模样”
宋太后沉吟了片刻,深沉道, “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若宋家不能出两朝皇后, 那和宋家没有交恶过的严家也可以。
严贵妃是个聪明人, 宋太后不担心自己这个做太后的会被一个小辈暗算了。
只要严贵妃成了皇后,严家自然和宋家也坐上了同一条船。
“还带了别人么只严贵妃一个”宋太后询问道。
“正是,还是破例带的,照规矩,祭天本就只有皇后可以跟随同往的。”嬷嬷道。
宋太后心中大致有了定论严贵妃应该就是薛振中意的皇后人选了。
她颔首道,“你往宫外跑一趟,跟父亲说说我的意思。”
嬷嬷点头领命而去,出殿门时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道,“最近杜侍卫长不常在。”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长一脸平静地道,“杜侍卫长家中事多,嬷嬷也知道。正逢年关,他告假了几日。”
嬷嬷点了点头,仿佛随意一问似的,径直出宫去也。
杜云照告假那是真告了,可说是为了杜家的事儿,那边纯粹是个借口。
顾南衣看着眼前素净沉稳的院子,摇头觉得也应该让此处沾染些过年的气氛。
从前住在栗山村中时,好心的村民们每每逢年过节便会送些充满喜庆色彩的东西给顾南衣和秦朗,哪怕他们不刻意准备什么,院子里外看起来也颇为红红火火。
可到了汴京城后,顾南衣周边都是空房子,唯独偶尔住一住的也就是楼苍这个完全不过年的人,更不会有什么热情的邻居来送窗花红辣椒等等,因此看起来竟是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颇为冷清。
顾南衣有心仿照民间习俗写一对门联贴在门口,想到自己的笔迹并不难认,写了少不了诸多麻烦,只得硬是将任务交给了秦朗。
秦朗倒是没推辞,他道,“写什么”
顾南衣拧眉想了会儿,道,“就写个年年有今朝岁岁有此日吧。”
秦朗“”
他也不说顾南衣没见识,低头认真地写了最俗的门联,又贴去了门口。
但光门联也增添不了几丝年节气氛,需要购置的东西太多,顾南衣拉着秦朗前前后后出门跑了三趟才给买全了。
这一路上碰见多少心怀鬼胎上来“偶遇”还一脸惊喜的人,秦朗已经懒得数了。
顾南衣的存在如今算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从前她麾下的官员将领们大大小小挨个来拜访过。
有像沈太傅那样好像来看一眼便安心离开了的,也有像李承淮那样闲着无事便来一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回到小院内将门关上、也隔绝了所有意味不明视线之后,秦朗才一声不吭地照着顾南衣的指挥将整个院子布置得里外一新。
顾南衣看着总算觉得有了过年的气氛,满意地点头道,“今日小年,你忙了一天好好休息,我来做饭。”
秦朗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不必。”
他知道顾南衣最多嘴皮子说说,这个人哪里会真的委屈自己的舌头吃她自己煮出来的东西。
顾南衣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占了人家便宜,她支颐笑着道,“按照我从前的习惯,这时候总该赏你点什么。”
秦朗看了她一眼,道,“我确实有个想要的东西。”
“说来听听。”顾南衣大方道。
秦朗低低哼了一声,他直白道,“你现在给不了。”
顾南衣不以为然,“说说嘛。”
秦朗站在步外盯着顾南衣看了两眼,忽地把手里东西随手一放朝她走了过去,不言不语地伸了只手。
坐着的顾南衣不明所以,试探地将手放到了秦朗手掌心里。
秦朗轻轻捏了下她柔软的手掌心,将其摊平,面无表情道,“闭眼。”
顾南衣乖乖地合了眼,察觉到秦朗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划来划去,痒得笑了起来,“写的什么”
“别动,好好猜。”秦朗冷酷道。
顾南衣只得忍了笑意,偏头细细感觉手心里粗粝指腹的缓慢滑动来辨认笔画,可双眼看不见便总是有点不得要领,等秦朗暂时停下来时,顾南衣回想了一番笔画。
只能想起一堆乱麻,哪里能拼凑个字出来。
她只得讨饶认怂,“我猜不出来。”
秦朗没说话,又重新写了一遍。
顾南衣疑道,“这好像是另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