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吵闹的元月才过了没几天,苏妩被亲爹揪着耳朵去相亲, 杜云铮忙着给自己媳妇下聘礼, 杜云照回宫当值,顾川已经启程回了南疆, 其他人等也陆续都冒了头、抑或送了礼长安巷明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些,可秦朗才刚刚觉得能重新回到二人世界,就又出了幺蛾子。
他只不过进了一趟卖花种的店,进门再出门, 眼前就不是那条步道了。
换成了一条宽敞又平平无奇的官道, 满街的行人摊贩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秦朗“”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看,刚刚一只脚迈出来的那家店也消失无踪。
再低下头来, 他手里原本拿着的一包花种跟着不见。
最可怕的事情还不是这些。
秦朗将自己的五根手指缓缓握紧又松开,对着又短又圆的手指陷入沉默,觉得这拳头也不过就比鸡蛋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光知道顾南衣返老还童, 没想到他自己还能亲身经历一回。
秦朗冷静地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这是不是顾川走前把什么蛊下到了自己身上, 又究竟是个阴谋还是恶作剧的时候,有人冲他嚷嚷了一嗓子,“小子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车”
秦朗面无表情地抬了眼,见到官道的一侧站着几个官兵模样的人, 腰间大大咧咧地配着刀,显然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
他们身旁是一辆并不精致的马车, 充其量就能坐两三个人。
再后头是间朴素的驿站, 看着灰头土脸的。
秦朗倒是知道这代表他现在在某条正经官道上的驿站旁, 这驿站旁边竖了个牌子写着“京四十里”, 意思是顺着官道继续走,再四十里就到汴京了的意思。
秦朗又摸了摸自己身上几个藏暗器的位置,发觉都是空空如也。
不过也没关系,没有兵器,他照样可以杀人。
“小子傻了”一名官兵不耐烦地朝秦朗走来,伸手就要去提他,嘴里骂骂咧咧道,“少耽误老子时间,还等着把你带回汴京领赏呢”
秦朗避开官兵的动作,默不作声地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既然此处不是汴京,那就去到汴京看一看。
官兵被秦朗看得一愣,呸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要不是上头下令要把你手脚健全地带回去,少不得给你点苦头吃吃”
秦朗懒得理会他,到马车前停了下来。
他察觉到车厢内还有一个人。
虽然马车这会儿看着有两个他那么高,秦朗抬手拉着车门稍稍借了个力便身轻如燕地上去了,另一个官兵想帮忙都没来得及就看见秦朗身手矫健地翻了上去,不由得愕然地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了一眼。
这小崽子之前可没表现出练过身手的样子来。
入了马车之后,秦朗扫了眼便立刻认出了坐在里面的人。
这不就是秦北渊身边那个虽然不太说话、但脑子里话特别多的心腹只是看起来也年轻了许多岁。
秦朗挑了个地方坐下,拧眉陷入沉思。
他怀疑情况比他刚才所想的还要棘手。
如果这不是什么恶作剧、或者他因为什么蛊虫而缩小了的话,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他回到了过去,还是一个和他记忆中不同的过去。
“我不想去汴京。”秦朗面无表情地道。
年轻的心腹看了看他,同样面无表情地回复,“不去也得去,你父亲要见你。如果你母亲还在世,也会希望你认祖归宗。”
秦朗冷笑了一下,“她不会。”
但光这一句话试探出来的答案便够用了。
这是在去汴京见秦北渊的路上,这群人是被秦北渊派出来找他的。
秦朗回忆一番,记得顾南衣坦白说过她一直派人阻挠秦北渊找人,秦北渊又找得并不专心,所以这搜寻过程不了了之,直到楼苍最后找到栗山村。
怎么,这次蝶梦庄周要让他知道知道如果被秦北渊当儿子教导长大是个什么滋味
想到要到丞相府和秦北渊朝夕相处,秦朗顿时一阵窒息。
这两年秦北渊比从前更为醉心朝政、呕心沥血,固然是因为薛振逐渐心力不支,也是为了对顾南衣避而不见;但不论怎么说,秦朗一年见他也不过三两次面的机会,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可要是住同一个屋檐下
秦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儿哪怕在似是而非的梦里也不能发生,他可能梦还没醒就被气死了。
等进了汴京,再找个机会溜走吧。
四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听见人声逐渐热闹起来时,秦朗就知道汴京城已经很接近了。
他从帷裳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近黄昏,等夜幕落下,他行动便更加容易了。
马车入汴京城时,秦北渊心腹掀帘出去了一趟,将手中令牌给守城军看了一眼便越行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