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痞子(1 / 2)

寒假结束时,处在北方的青城上头又飘起了雪花。

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归庭举着伞走出学校大门,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阴沉沉的,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他呼了口气,将外套裹紧了些,抬步朝公交站台走去。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正好赶上周末,去学校报个道后就可以回家了。

他在站台等了十来分钟,等到回家的公交车,从口袋摸出硬币,投入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公交车走走停停了约莫五十来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他从车上下来,拐进回家必经的胡同,路过胡同里一家棋牌室时,发现关了大半个月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心中似有所感,便下意识抬眼往里看去。

室内乌烟瘴气,一穿着棕色毛衣的少年坐在麻将桌上,面对着玻璃门,玻璃门敞开着,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翘着二郎腿,嘴上叼着烟,半眯着眼地瞥了伞下的自己一眼,随即垂下眼皮丢出两张扑克牌,“对三。”

少年的下家是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胖子,胖子接上对二,嬉皮笑脸道“要不要不要我可就要赢了啊。”

胖子的下家气急败坏的骂道“俞钦沛,有你这么放水的吗”

“哈哈,我要赢了。”胖子笑嘻嘻的丢出顺子,得瑟的问俩人要不要,见二人不要,又丢出手中的所剩的五张牌,随即伸出手,“给钱给钱。”

归庭看到少年神色不虞的从抽屉里掏出钱,不情不愿的丢给胖子,眉峰微微一皱,收回视线,正打算离开,又听到里面有人说“十二中那个姓陈的说为了感谢咱们去年帮的忙,晚上请咱们兄弟几个去喝酒,俞钦沛,你去不去”

“去”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到归庭的耳中,他举着伞抬起停顿的脚,快步离开了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一片单位楼,有些年头了。墙壁上充斥着斑驳的裂痕和剥落的墙面。

归庭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随手关上门,打开灯,收伞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随即走到房间,在书桌的抽屉里一顿翻找,才在最角落里找到一面镜子。

他拿着镜子,冷声道“出来。”

这是一面复古的镜子。

镜子整体呈一朵彼岸花样,细长的花瓣包裹着光滑的镜面,似绽放正盛的花蕊。

花蕊中心的镜面在听到归庭开口的瞬间,慢慢晕开出一抹柔和的光芒,而在光芒中,镜面里浮现出一个男童。男童约莫七八岁,长的粉雕玉琢的,梳着垂髫,眉心点着一颗鲜红的朱砂,漂亮的就好似那九天上的仙童。

男童睁开迷茫的眼,涣散的瞳孔在聚焦到归庭身上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哭声不大,像猫崽子似的,且他边哭还瞅着归庭,见归庭面露不耐之色,本就不大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哽咽,小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抹着眼泪小心问道“主人,您找到您的神魂碎片了吗”

男童的话引得归庭眉峰紧皱。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本是一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孤魂野鬼,不记得生前事,也无后人祭拜,只孤独地被困在一座不见天日的古墓里,每天对着他肉身安息的棺材板发呆。

镜子的凭空出现,对那样的他来说是个惊喜。

所以,当镜子说什么他神魂缺失,需要出去寻找碎片时,他也没问,直接答应了下来。

神魂缺失什么的,他不在意,但能出去,能离开那个鬼地方,就足够了。

镜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不过睡了一觉,再次醒来,他便成了一户人家刚出生的儿子。父亲姓李,是青市一所大学的教授,母亲姓陈,在他就读的高中当主任,算是书香门第。

夫妻俩只得他这么一个孩子,又是在近四十高龄才有的他,虽说李父平时不苟言笑,但对他却也是疼爱有加,母亲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他天生感情淡薄。

镜子曾经说他是因为神魂缺失的缘故,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神魂有所缺失,他倒是觉得自己之所以感情淡漠,不过是因为在古墓里长久孤寂导致的,所以他才很难融入世俗中。

他在李家安稳地度过十六年,对镜子所说的碎片也未曾上心。

镜子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也没说什么,自觉的在他的抽屉里安静地躺了十六年。直到刚才

刚才回家时在棋牌室里看到的那个叼着烟的少年,少年很面生,他也从未在这片区域见过那少年,但莫名的就觉得那少年对他有吸引力,叫他忍不住促足观看。

想到这儿,他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子,低声道“难道我的灵魂真的不完整”

镜子里的孩童小心翼翼的觑了归庭一眼,“主人,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归庭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收起镜子,拉开抽屉,把镜子丢进去,转身走出房间,穿上外套,再次来到了胡同里的棋牌室门口。

他想再确认一下之前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是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