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远方有人打马而来,马蹄踏动大地,带着铁与血的气息,转瞬行至这方。他闭着眼,不为假装,只因为实在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将军……」有粗犷的男声唤了一声,「您看,那里仿似有个孩子。」
马蹄轻踏,停在他身侧,有人翻身下马,来自於本能的,他想确认来人是否有害,他拼尽力气的睁开眼,却在逆光之中看见贴身而制的红衣银甲勾勒出一个女人单薄的轮廓。
一个女的……将军?
看了这一眼,他便再无力气,眼睛又阖上了去。
女子背后另有两名铁甲男子,副将罗腾见了小孩有些惊讶:「哎哟呵!这小孩,一身的血!好生骇人!」
另一副将秦澜倒是淡然些许:「将军,这小孩胸膛上有印记。」
「火焰纹,倒是纹得好看。」伴随着这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微凉的指尖轻柔的抚上了他胸膛上的图纹。
女子指腹划过之处,引起一阵颤栗,胸腔里仿似有一头沉睡不久的凶兽被抚摸苏醒,在他心头蠕动,霎时间,他只觉体内燥热非常,口干难耐,鼻尖吸入的空气里他开始嗅到另一种不同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来自於面前这三人的身体之中,从他们各自的心脏里奔流而出,在他们体内循环往复,让他们保持鲜活的生命。
鼻尖嗅觉越发敏锐,鲜血对他有难以言喻的诱惑。
特别是面前这女人的鲜血,有无法形容的芬芳……
他体内躁动,而面前三人却并不知道。
「小孩长得倒是可爱。」女将军拍了拍他的脸:「捡回去吧。」
「将军……」秦澜很无奈,「这小孩来历不明……」
罗腾倒显得大大咧咧:「俺听说常西戎有以人祭祀的习俗,今年塞外天气尤为寒冷干燥,这孩子或许是他们用以拜神祈祷安度寒冬的祭品?」
「祭品如何会丢弃在此,还衣衫褴褛,遍体鲜血……」
听到血字,他心中慾望更甚,喉头滚动,口干似有火烧。
「他好像渴了,先拿点水来。」女将军唤了声。紧接着便是水袋的盖子被「啵」的拔开的一声。她却没像她声音那样直接的将水倒入他的口中,而是细心的润湿了手指,以湿润的指腹轻轻沾湿他的唇瓣。
水是没有味道的,可因在她的指尖上便诡异的染上了一抹致命的芳香。
有她的气息和血的味道。
当她的手指第一次离开他的唇瓣,他便饿狼被抢走了嘴里的肉,心头狂躁狠戾的情绪几乎要控制不住。於是在女子的手指第二次抹上他嘴唇之时,他几乎是无法控制的一张口,恶狠狠的咬住了她的手指。
食指皮肉破裂,牙齿陷入她的血肉之间,血腥味登时遍布口腔。
女将军吃痛,低低抽了口冷气,手指下意识的往后抽。可他却不肯松口,喉头滚动,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将那指尖渗出的血带入胃里。
血腥味溢满口腔,胃中大暖,仿似被点上了火,然后这烈焰便一股脑的烧至他心头,烫得他心尖发疼,刺得他整颗心脏狂跳不止。
「将军!」两名男子见状,连忙上前,一人用力去捏他的下颚,他抵死不放。
另一人则粗声大骂:「狼心狗肺的小王八蛋。看老子不卸了你下巴!秦澜你放开,让我来!」粗糙的大手捏上了他下巴,女子却是一声轻喝:「罗腾!」
罗腾动作被喝止,可他却也没放手,而是极为气愤道:「将军!这王八羔子咬你!」
「我不知道他咬我吗?」女子斥了一句,有些嫌弃的打开他的手,与男子相比,她的手指窍细许多,可她就这用样两只手指在他下颚关节上一捏,他便觉双颊一酸,再无力锁紧牙关。
「让你来你得把他脑袋捏碎了。」她指责了一句,遂将手指抽了出去。
可流出的血液已经融进了他的身体当中。
虽然这点血远远不能让他满足,但体内的躁动仿似就这样被这少量的血液安抚了下来。
「将军。」被称为秦澜的男子声音满是忧虑,「你的手……」
「小孩力气,皮肉伤而已。」他咬了她,她却没有将他放开,而是将他扛在了肩头,「走了走了,回营。」
罗腾心急吼了出来:「将军你要带这小狼崽子回去?」
黎霜将他放到了马上:「孩子而已。」她也翻身上马,坐在了他的身后,将浑身无力状似昏迷的他抱在怀里,语气轻描淡写,「我幼时便不也是这般像野狼一样的,被阿爹捡回去了吗。」
此言一出,再无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