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沉吟,她记得在地室之中时,才入地室,里面除了野狼,确实全无它物气息,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那老妇人还是一具完整的屍身,而是他们到了那里之后,那老妇人才起了来。而那妇人曾对她说过,她身上,有他的味道……
而可见之后,她确实是来找晋安的,这老妇人所执迷的,难道是晋安?
她此一行,本是想将晋安的身世查清楚,而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世,却越发的让人觉得扑所迷离了。
那密林中的地室,遍地的屍骨,死时狼借却衣冠华贵的起屍老妇,以及……他那时的鲜红眼瞳与烈焰纹身。
黎霜兀自思量,先前在山匪石寨之中,救了她的那个青年,身上的纹身与方才晋安杀那老妇人时的纹身,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说,他们身上这纹身,还会随着他们力量的变化而变化?
这到底是塞北那个部落的人,她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秦澜几人讨论了一番没讨论出结果,而他们去问晋安,晋安也是沉默不言。最后几人只好作罢,黎霆走之前没敢再像以前那样拽着晋安的手说东聊西,只站到三步远的地方,说了句:「小师父,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姐姐呀,虽然……」
虽然……有点吓人。
晋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黎霆浑身一怵,立即规规矩矩的走了。
他垂下头,听得门口的秦澜唤他:「出来吧,该让将军休息会儿了。」
他看了黎霜一眼,沉默的要往营帐外面走,却听黎霜喘了口气,嘶哑着声音道:「等等。」她说,「我有事问。」
晋安留了下来。他乖乖的站到黎霜床榻边,看着她脖子上的白色绷带,神色看起来有点难过:「疼吗?」他终於主动开了口,然而问出去之后,他又立即道,「不用搭理我。」
黎霜笑了出来:「我自己有度。」她看了晋安一会儿,问他,「你……」
「我都跟你说。」他抢过了话头,「不过我也不记得多少。只知道那日我从林间跑出,昏倒在地,第二天被你捡回,这就是所有。」
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今日那老妇人,为何要来寻他……
他其实,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
黎霜见晋安站在她的床边,眉目微垂,思及今日,在老妇人死后,他往周围探视一圈之后的神色,黎霜觉得有点心疼,再怎么厉害,这也还是个小孩呀。
黎霜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脸颊上的伤口被军医用药草盖住了,她轻声问他:「你伤口还疼吗?」
她只是想问他这句话。
晋安一愣:「不疼了。」
黎霜点了点头:「我幼时被父亲捡来,习武之后,进步神速,一日院中恶犬困我主母,我当场将其杀之……可主母从此便嫌弃於我,称我怪力惊人,并非常物,」她声音破碎,听得让晋安有点难受,「与你今日所遭遇的,一模一样。」
她看着晋安,目光很温和且安定:「可我父亲却告诉我,身负奇能,并非坏事,心有正道,即便身在黑暗,亦可踏破地狱,剑之在手,是杀是救,是善是恶,不在於他人口中,而在於你的心里。」她轻轻一笑,「晋安,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晋安心头猛地一动,霎时一股暖泉便溢满全身,他垂下了头,低低的应了一声,而黎霜摸到他的脸颊,却觉得掌心悄然烫了起来,竟是他在……
害羞呢。
黎霜觉得好笑,她把被子掀开了一点:「要与我一起睡吗?」
晋安一愣,登时心跳入鼓,眸光晶莹透亮的盯着黎霜:「我可以吗?」
他喜欢与她在一起,或许是在脑海深处,觉得她像自己的某个亲人吧,黎霜是如此想着,她拍了拍床榻,「睡吧。今天累坏了我,也累坏你了。」
晋安当即不客气的脱了鞋钻进了被窝,黎霜一把将他抱住,拍了拍他的脑袋:「睡吧。」
适时正值日落。
一直呆在黎霜的身边,每个昼夜变幻时,他身体的血气翻涌仿似少了很多。
今日直到快临近半夜之时,晋安才感觉到了灼烧之感,然而不过也就片刻时间,灼烧之感便隐没了下去。
他身体变成了成人,一瞬间,刚才抱着他睡觉的黎霜,变成了在他怀里睡觉,他伸手,将黎霜揽了过来,动作轻柔,将她护在怀里。只听得黎霜一声嘤咛,却也没有转醒,在他怀里蹭了蹭,继续安稳的谁着了去。
晋安看了看怀里的人,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绷带,只道若是他白天能变成现在这模样的话,定是不让那老妇人,伤她分毫的。
他心疼的在黎霜眉间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护着她,闭上了眼,也静静的睡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