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三年, 二月初十,庶妃张氏产下皇四女。
九日后, 年仅四岁的四皇子赛音察浑殇,马佳氏大恸, 当即便腹痛落红, 经太医施针急救才保住胎未早产。
可惜四月初六生产那日临盆, 皇六子还是在出生不久便殇了。
马佳氏费尽力气生产过后便晕了过去, 所以六皇子殇时并不知情, 等到她醒过来, 她连六皇子的面都没能见到。
讷敏听到回禀之后便心有余悸, 许久心跳都止不住的跳得飞快,胸口和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容歆怎么劝都没有用,忧心不已,请了太医来为她查看。
过了那个当口, 讷敏才慢慢恢复下来,太医为诊脉过后, 为她开了两副安胎的药,然后嘱咐不要心绪浮动过大。
为这, 容歆还难得的对讷敏生了些脾气,却又不敢太认真,生怕牵动她的情绪, 再有那样的情况发生。
好在喝了安胎药之后, 许久都没再有过那日一样的情况。
直到有一日, 先是赫舍里家递了信儿进来,然后康复的钮祜禄氏又在坤宁宫中小坐片刻,说了一件与大选相关的事。
是的,三年一度的大选又到了。
“你是说,钮祜禄家想要你亲妹进宫来,而你也愿意”讷敏重复着她的话,求证道。
钮祜禄氏面色极淡,认真的点头,“是,臣妾愿意臣妾的妹妹济兰进宫来。”
讷敏不动声色地问“哦为何你是皇上的妃子,若是因钮祜禄家所逼如此,大可不必理会。”
“臣妾娘家确实有要妹妹进宫为我固宠之意,但臣妾左思右想,妹妹早晚要嫁人,若是没有娘家倚靠日子困难,还不若进宫来。娘娘您掌宫甚严却也宽厚,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便能照应她一二。”
钮祜禄氏说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父亲这个继室,太过恶毒的心思确实没胆子生出来,可后院之中,她掌着权,若真想毁了两个孩子有的是隐秘的法子,轻而易举也手段繁多,济兰留在那里,我是不放心的。”
讷敏一听,有些了然,顿了顿又问道“那你弟弟呢今年才九岁吧”
“法喀到底是男孩儿,大不了”钮祜禄氏顿了顿,道,“平庸些罢了。”
容歆在讷敏身后听着,平庸些确实无妨,就怕养坏了性子,到时害人害己。
钮祜禄氏却又话锋一转,笑道“先前皇后娘娘警醒我,我思索再三,发现我确实是想差了,所以法喀那里,我若是开口让母亲娘家看顾一些,想必他们也是会应的。”
“既是如此”讷敏微微颔首,“愿意侍奉皇上也是钮祜禄家的忠诚,我会向皇上提一提,若是皇上同意,这件事便如你的意。”
钮祜禄氏立即便起身,跪在皇后面前,恭恭敬敬道“臣妾,谢皇后娘娘。”
妃可以不用跪礼请安,遂这是自钮祜禄氏进宫那日之后第一次私下向讷敏跪拜,讷敏大着肚子不方便动弹,便对容歆道“快将她扶起来。”
容歆上前,托着钮祜禄氏的手微微一使力,钮祜禄氏顺势站起来,面带歉意道“皇后娘娘身子重,我却来烦扰,实在不该,只是臣妾也是暂无他法,不至影响了您才是。”
“无碍。”讷敏摆摆手,不在意道,“此事我记下了,你也大病初愈,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臣妾告退。”
钮祜禄氏退出去之后,门缓缓合上。
片刻,讷敏挥袖将手边茶杯扫落在地,肃着一张脸气道“钮祜禄氏无子,钮祜禄家想要人进宫来无可厚非,我倒是想知道,赫舍里家为何这般不顾及我的颜面”
容歆根本不去管那摔碎的杯子,连忙在她胸口顺了几下,劝解道“可千万别生气,您忘了太医怎么嘱咐的吗”
讷敏努力放缓呼吸,却依然止不住愤然道“若是皇上看中我也不说什么,偏偏他们在我明确表示愿意承担赫舍里家女儿该有的责任时,还不满足,预备将我置于何地难道我这些年,做得还不够吗”
容歆见她胸口起伏,急到有些口不择言“你别理他们男人们只争权攘利,自然认为生于家族便该尽献于家族,你是一国之母,管他们胡吣乱呔。”
选秀是本朝皇权掌控八旗的手段之一,意义重大。
而进宫的后妃除了皇上自己喜欢,也不免有爱新觉罗氏和满蒙大族联姻的缘由在,但归根结底,是要上位者最终决定的。
现在讷敏就是上位者,凭什么还要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怒
“嘶”
容歆一见讷敏咬唇皱眉,紧张不已,“又疼了吗来人叫”
讷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深呼吸道“无事,我好些了别这个时候叫太医,若是皇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