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魏景低头看邵箐包紮好伤口,他披上衣裳,又拉她过来看鬓角处,见淤青散尽,如今已一丝痕迹不见,这才放了心,「还疼吗?」
「散了淤自然是不疼的。」
邵箐笑了着应了句,抆抆手一个骨碌滚上床,伸了伸被颠麻了腰腿,道:「那寇文长,看着倒是甚是机敏识时务,倘若他和颜明能一直如此,到了平陶我们也有个帮手,那就最好不过。」
她是衷心希望二人能投,一个擅医,一个敏捷,平陶人地生疏,正好能辅助。
另一方面,寇家也安稳了,不辜负双方初始的这一份情谊。
魏景知她心思,只他实话实说:「寇玄算个聪明人,这得看他的决断。」
没错,如今能肯定寇玄已察觉了什么,且他还知道魏景的目的地是平陶。现在进入一个关键时刻,投了最好,利益结合,魏景还能把人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
倘若不投,恐怕就意味着他生了其他心思了。
两个分岔口,一左一右,没有其余可能。
单看寇玄选择。
「你勿担忧,此事有我。」
其实魏景也没有过分重视这件事,毕竟不管对方如何选择,他都能轻易应对。
「嗯。」
邵箐耸耸肩,好吧,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了,自己不爱琢磨这些。反正他答应过寇家人不异动绝不杀,她相信他不会骗她。
她问过就罢,只没想,寇玄的决定来得更快更坚决。
……
旅途疲惫,邵箐很有些困顿,卷了被子就要睡,不想刚阖眼,却听见房门被轻扣了两声。
魏景面色寻常:「是寇玄,我先出去一会,你睡下就是。」
他缓声说罢,就站起去了外间。
邵箐哪里还有睡意,这寇玄夜间扣门还是头一回,她突然有了某些预感,忙支起耳朵倾听。
……
魏景开了门,寇玄进屋后,立即就拜。
「玄有此机缘,得以追随杨兄些许时日,心悦诚服之,若杨兄不相弃,玄愿效犬马之劳!」
寇玄沐浴更衣后穿戴齐正,神色郑重,话罢后拜伏在地,毕恭毕敬深深施以一礼。
他确实心有所感,又见魏景进出严关轻松自如,一路见搜查越严密,他心越凛然,忆及自家清楚的某些实情,禁不住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当即决定投魏景,只前些天搜查严密,唯恐隔墙有耳不敢动弹。如今情况渐松,他毫不犹豫就来。
思及前事,他总唯恐寻常言语表达自己决心不够,伏拜过后,他肃然举誓:「皇天在上,玄就此立誓,自此对杨兄绝无二心,若违,当五雷轰顶,九泉下先祖亦不得安宁也!」
时人敬畏天地,如今的举誓和后世完全不一样,况且寇玄连已逝祖宗也带上了,足可表其决绝之心。
魏景一直淡淡盯着寇玄发顶,待对方说罢,他无声挑了挑眉,同时神色一变,上前一步扶起寇玄。
他面带欣喜,微笑道:「大善!」
「得文长襄助,日后必事半功倍。」
「玄荣幸之至!」
这新出炉的宾主二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阵,最后寇玄言道,夜深了,不敢打搅主公休憩。
魏景颔首。
这算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相投,寇玄心愿达成,面有喜色。只他临退出前,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主公,存山脾性古怪,人品却上佳,如今不喜拘束,只假以时日,必也相投於主公手下。」
他来前又劝了颜明一回,只是颜明撇嘴道,他就是个大夫,又不能出谋献策,没什么可投的。
魏景道:「无妨。」
寇玄见他并无不喜,悄悄松了口气,忙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
魏景随即回了里屋,宽衣休憩,他见邵箐趴在床畔睁大眼看他,笑吟吟的,挑眉问:「有这么高兴么?」
别看他方才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仿佛很欣悦寇玄的相投,但实际上,即便对方立下重誓,他也未曾轻信。
且观察着吧。
不过就目前而言,寇玄投了也有好处。很快就到平陶了,诸多琐粹事务仍需要人代为处理,寇玄再怎么样,如今也是利益结合了,他可比平陶中的陌生人可靠。
因此,今晚这个结果,魏景尚算满意。
邵箐往里滚了一圈,把位置腾出来,笑道:「是呀,这样挺好的。」
她一头过腰的青丝披散,人滚过去还有些留在枕头上,魏景躺下去却压住了,她「哎哟」一声,他忙起身给顺回去:「很疼吗?」
「不疼了。」
邵箐捉回自己的头发躺好,又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这里有一撮短短的,她嘀咕:「幸好头发长。」
挽起看不出来,不然秃了一块多难看。
相处日久,二人愈发熟稔,像这些闲话抱怨之类的,邵箐已说得很是自然。
她纯粹感叹,只魏景听了难免忆起毒镖抆头皮而过的惊险,有后怕,他顿了顿,安慰道:「以后会长出来的。」
「嗯。」
邵箐困意上来,掩嘴打了个哈欠,「我睡了。」
「嗯,快睡吧,明日还得赶路。」
魏景伤癒后精力十足,并不累,吹熄油灯后静听身边呼吸声变得轻缓绵长,他又凝神听了停周围动静,一切如常,才阖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