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当即决定,先去找找颜明,不行再另说。
……
邵箐记挂着魏景,先转回内室看他。
短榻上,魏景姿势未改倚在引枕上,鬓发衣裳湿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但他状态好了不少,神智已恢复清明。
见邵箐进来,他睁开仍微泛赤色的眼眸,「阿箐。」
声音很嘶哑。
这男人可是一贯坚韧的,邵箐难受极了,有什么拧巴着她的心脏,酸疼酸疼的,眼眶一热险些再次掉下泪来。
她忍了忍,坐在榻沿握着他的手,柔声说:「我们找到法子了,你等等我。」
魏景哑声道:「我去,你留在家中。」
他抬起另一只手,触了触她的额角,刚好落在她痛处。
他虽状态不佳备受煎熬,但其实什么都听得清楚明白,邵箐鼻端一酸,再忍不住落下眼泪。
她赶紧抹了抹:「我没事,我去吧,你留在家里。」
他去不合适,这种事情并不适宜他亲自出面。
邵箐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我很快就回来。」
……
韩熙留下来照应,邵箐季桓直奔颜明的医馆。
一大群人涌进来,驱走捡药的小童,门板阖上,守卫森严滴水不漏,不用说就是生了大事。颜明雷打不动端坐案后,摆弄几个小瓶的动作也没停,只眼皮子撩了撩,「什么事?」
除了寇家人以外,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邵箐一点都不意外,时间紧迫,她抬手制止王经等人,单刀直入。
「存山,此事紧急我就不废话了,袁鸿没死为濮人所用,他偷偷寻了月娘,让月娘引他进了盐驿。」
她沉声道:「如今生了天大祸事,如不能顺利解决,……」
邵箐止住话头,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现在用统统都不合适,将寇月在其中的关系陈明,比什么都好用。
果然,颜明眉心一蹙:「袁鸿没死?勾结濮人他居然还敢找上月娘?!」
他一扫方才的漫不经心,立即扔下小瓶站起:「需要我做什么?」
干脆俐落。
很好。
季桓和颜明不熟,刚才没插话,此时接过话头:「存山,你看是否有一种药物,……」
他没说前因后果,只将己方的要求以及所需效果一一说来,说得很仔细。
颜明沉吟,邵箐心神紧绷到了极点,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她祈祷,千万得有,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幸而,上苍听到了她的祈祷。
颜明沉吟只短暂一瞬,他微微蹙眉道:「类似的效果有,但不知你们合不合用?」
西南有一种蛙类,很常见,把皮剥下来挤出腺液,再调以一种药粉,人接触后会迅速长出红斑,一大片一大片看着极骇人,实际不疼不痒,过几天就消了。
「若以薄荷水洗之,可加速消褪。」
倘若不知诱因,乍一看极像厉害的传染病。但其实,这是颜明幼时和小伙伴们互相捉弄的工具,甚至还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了很多花样。
取材极易,他现在就能配。
「若说缺陷,它也有的。甫配制效果最佳,然却会随着放置时间消减,约莫二月,药效几近於无。」
「半月内使用最好,一月内也无妨,要是……」要是超过一月,恐场面不及前者震撼。
需要极短时间内大量配置,还得效果合适且足够震撼,颜明思来想去,只有这种方子了。
邵箐和季桓对视一眼,她喜悦中夹杂着一丝忧虑。
盐船从平陶运往高陵,约莫四天水路,正常入库出库再零售,半月绰绰有余。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也不知高陵盐库本有多少存货,会不会在出库时有所阻滞。
益州盐资源丰富,源源不断用之不竭,其实各地的盐库并不会大量囤盐,有九成把握此计成功。
但风险,还是有一丝。
季桓道:「我先回禀主公。」
……
魏景背负的仇恨山岳般沉重,邵箐无法切身体会,但仅是旁观她已心中沉甸甸的喘息艰难。只是,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为复仇不择手段。
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每走一步路都仿佛踏不到平地上,钝钝的痛感已让她麻木。
踏入外书房,情绪绷至极点,她有种虚脱的感觉,头脑晕眩,她忍不住拽住分隔内外室的那幅帐幔,脚下缓了缓。
内间,季桓已在沉声禀报,颜明所述一句不漏,盐库可能会有的那一丝风险也清楚明白。
内室寂静了几息,魏景低哑的声音响起。
「可。」
……
这一刻,邵箐不知自己是喜是悲,大松一口气后,她身躯晃了晃,忙一把抓紧帐幔。
凉风从敞开的隔扇门灌进来,脸上有种冰冰凉的感觉,她伸手抹了抹,原来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