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旧日是如何哄骗他家阿箐的?
哼!
……
那济王等了大半天,憋了一肚子气又跪又拜又听训,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连午饭没吃,下了决心后方觉前胸贴后背,魏景等了一会,外书房就散了。
储竺杨舒退出,二人同路走了一段,后分别进了两处院子。
魏景尾随储竺。
储竺背后有主子,大事终成,该传信了。
这储竺却很沉得住气,他先不紧不慢用了晚膳,挑剔了菜式一番,而后沐浴梳洗,而后又兴致大发,去书房泼墨挥毫。
写一幅不满意就撕了,满意的留下,一切行云流水,仿佛无丝毫异常。
但魏景目光何其敏锐,他注意到储竺撕其中一幅小楷的时候,撕几把刚好有一个角落被撕下来,掷下地时,这片角落恰恰落在纸篓里。
储竺尽兴后回屋歇息,仆役来收拾残局,对方飞快将这片角落藏在怀里。
去一趟茅房,纸片变成蜡丸。
收拾好就下值,这仆役家在王府之后的后街,他回去,即把蜡丸交给自己的父亲。
他父亲借着夜色悄悄出门。
魏景一直尾随,如果顺利,很快就能知道储竺背后的主子是何人了。但他又直觉不会这么轻易,背后之人不简单,传信的管道必然也隐蔽曲折。
只是不管怎么样,跟紧蜡丸是最快捷的途径。如今天下权贵齐聚京城,这人应也不例外。
大楚宵禁冲,夜色中的坊市还喧闹着,仆役父亲在里头左绕右绕,最终觉得没问题了,才直奔他的目的地。
魏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跟到东平侯府。
没错,就是他妻子的娘家。
仆役父亲闪进门房,没多久一身穿褐色广袖长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迎出。二人也不交谈,褐袍男人一伸手,仆役父亲将蜡丸递给对方,双方分开。
褐袍男人随即匆匆往外书房而去。
观此人的衣着打扮,应是东平侯邵贺手下的幕僚。
魏景微微蹙眉,邵氏无兵无粮,多代从文又不懂军事,还一大家子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认为对方会煽动济王造反。
毕竟无法牟利。
那邵贺上面应该还有一个主子。
这人才是储竺背后之人。
魏景继续尾随。
……
外书房中,一赭色锦袍的中年男人正在来回踱步,他体态略宽面相严肃,这人正是东平侯邵贺。
邵贺一见褐袍男,立即问道:「可是殿下有令?」
一听「殿下」这个词,隐匿在外的魏景剑眉一挑,是哪个皇伯父皇叔?又或者他的庶兄?
若是叔伯范围倒大,但庶兄,那就只剩下安王了。
魏景凝神,仔细听里头对话。
谁知邵贺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驴唇不对马嘴。
邵贺接过蜡丸,捏开取出纸条,展开一看:「殿下吩咐我等全力配合丁侯,将太仆之位拿下。」
丁侯,即武安侯丁化;殿下,则是安王。
邵贺嫡长女为傅皇后亲选的齐王正妃,年初那一场惊天大变中,东平侯府险些被波及。幸而他当机立断和女儿割断关系,又及时通过关系攀上新帝心腹安王,这才险险和危机抆肩而过,得以保全一府。
虽然都是新帝的人,但里头也是分派系的。以安王丁化为首的新帝原党羽,还有以乐阴侯齐田为首的先帝交予当今的势力,两派竞争激烈。
这不,如今安王一派的目标,就是要拿下九卿之一太仆的位置。
非常合情合理,邵贺已经命人将幕僚们都招来,连夜议事。
在邵贺眼里一切正常,但在魏景眼里却处处不正常。
或者说,从邵贺掰开蜡丸那一刻,他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邵贺手里那张小纸片,是裁得方方正正的,而储竺随手撕下的那点边角,却是不规则形状的。
蜡丸已被掉包!
仆役?仆役父亲?或者就是眼前这个褐袍男?
魏景全程跟踪,很确定蜡丸没有被交出去,问题一定出在这三人手里,有人在接手时掉了包。
还涉及了一个安王。
是安王的传信管道被人钻了空子,然后以此转移暴露的风险?
还是这幕后之人本来就是安王,他只是利用邵贺转移风险?
不得而知。
魏景不动声色扫了褐袍男一眼,后者正在和邵贺商量如何打压齐田一党。
不过有三分之一的机会,真蜡丸还在这人身上。
若是平时,他必然会留下继续尾随,找到真蜡丸固然好,找不到也排除了一个嫌疑人。
但今天并不合适。
二更的梆子隐隐约约传来,已经亥时了,他答应了邵箐,亥时回去。
当前要务是先保证朝贺万无一失,韩熙的易容是重中之重,其余诸事都得先倒退一射之地。
魏景并未犹豫,一听见梆子响声传来,他看了褐袍眼,一眼脚尖一点,无声离去。
……
「什么?你说东平侯府?」
邵箐已经把妆粉等物收拾妥当,连小包袱都背在身上,不用她等,魏景准时回来了。
现在才亥初,时间倒不算太紧迫,魏景更衣的空隙,她便随口问了一句。
但谁知,竟得了这么一个令她万分惊诧的消息。
原身的娘家,嗯,现在也算是她的娘家,竟牵扯到煽动济王起兵造反的事去了。
邵箐手一顿,皱眉:「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