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2)

第125章

大雪纷飞, 簌簌下了一夜,一个洛京百姓以为再寻常不过的深冬清晨,一场惊变早揭开了帷幕。

太尉詹权, 昨夜刚回府, 就接到了一封书信。

外来书信, 门房怎敢随意呈上?概因此信盖了一方鲜红印鉴。

齐王。

詹权劈手夺过书信, 急忙打开一看,胆战心惊,他勉强定了定神, 点了府卫匆匆出门, 按信上所述寻到一处院舍,果然起出一大箱的公文书信。

不顾太尉形象他亲自扑上去, 匆匆翻看,大冬天的冷汗湿透重衫。

詹权顾不上宵禁已至,立即令心腹抬了大箱,直奔皇宫,扣响已下匙的宫门。

「安王, 安王怎么可能?」

匆匆披衣而起的皇帝魏显,疑惑愤懑骤变震骇,一时也顾不上这写信者乃毕生死敌,骤一眼, 浑身血液凝固。

「不可能的, 此必是逆王离间之计!」

他大怒不信, 然可惜的是, 大箱内大大小小的证据条理清晰,且很多都能和洛京这边的情报对应得上的。

单看都没什么,但按逆王这一条线串起来,魏显实在没办法继续告诉自己,安王真的忠心耿耿。

最早的蛛丝马迹,竟能追溯安王刚就藩时,魏平登基的几年前。

也就是说,安王一直都是不驯的。他早早就生出反叛之心,暗中谋划,等魏显登基后再一一击破。

而天下大乱的爆发点,黄河大堤决堤,赫然是他一手谋划并推动的,丁化,安王妃之父,正正是其心腹。

魏显一本接一本翻开公文信笺,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怒极的厉喝一声:「好一个魏平!好一个安王!!」

往昔养在身边的一条走狗,只能摇尾乞怜的走狗,竟然一手摧毁了他的江山。

魏显骤一推,「轰」一声,满满当当的公文信笺倾泻一地,他眉目扭曲狰狞:「魏平!朕要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一旁屏息的詹权忙道:「陛下,欲擒此贼,越快越好,天明后或会生变。」

不得不说,魏景欲置安王於死地的决心,给予了皇帝大大的方便。

六日前,安王麾下的四万精兵已奔赴前线,目前驻紮在彰城。彰城距洛京,足足七百里。

安王经营多年,党羽眼线遍植洛京。然韩熙特意选的入夜送信,宵禁马上开始了,洛京四门随即关闭。战时无皇帝手谕,任何人不得开启。

瓮中捉鼈。

魏显恨魏景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不得不按此行事,而且得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炸裂心肺的愤恨,怨毒,他双手攒拳「咯咯」作响,倏地抬眼:「传吕章袁檀来!」

吕章,袁檀,二者皆是禁卫军校尉,皇帝铁杆心腹,麾下所领俱是禁卫军最精锐的卫兵。

「你二人速速率五千禁卫军,立即赴安王府,以箭阵围之,将安王府上下统统擒下,一个不漏!」

「尤其安王,如遇反抗,可当场歼杀之!」

「若有失,汝等提头来见!」

一连串的谕旨,疾言厉色,中心人物竟是安王,还可当场歼杀。

吕章袁檀心头一凛,立即铿声道:「臣等领命!」

……

安王,确实如意料中的耳目灵通。

詹权领府卫而出没多久,他就接了信。没多久,他就接到前者不顾宵禁和宫门下匙,匆匆赶往皇宫,还抬了一口大箱子。

「这是生了何事?」

安王,正值安全感跌入谷底的时期。詹权乃太尉,朝廷砥柱,皇帝心腹,这突如起来的异常举动,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口箱子,必在院舍起出无疑。」

卫诩雪白广袖长袍,乌木簪束发,端坐於案前提壶,不紧不慢将微沸的泉水注入盏中,叶脉舒展,茶香四溢,他抬眸。

「既如此,非军报也。」

他端起茶盏,轻嗅了嗅:「只夤夜求见皇帝,必是大事要事,许是拿了哪个政敌的把柄也未定。」

卫诩很客观评价一句,安王闻言心下却一动。

詹权,齐田的继任者,先帝留给当今人马中的首脑人物,其实他最大政敌就是安王本人。

作为潜邸老人,皇帝弟弟,潜邸一干老心腹一直以他马首是瞻。哪怕长期在外,安王也一直遥控党羽和詹党争锋。

一种不知名的危险感毫无征兆窜了上来,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立即唤了心腹进门。

「快,赶紧传信进宫,令诸人严密探听各处动静。尤其陛下和詹权。让进喜仔细些。」

进喜,御前内侍,虽非心腹也不得青眼,干不得贴身的活,但好歹时伺候了多年的老人,皇帝登基后擢为小管事。

安王忍辱负重,认贼做母兄,同居一宫多年,也不是毫无得益。不管是皇帝还是冯太后,身边都有他的人。这些人紧接着很可能遭遇清洗,但目前还是很好用的。

进喜很容易就知悉了皇帝勃然大怒,后召了吕章袁檀的消息。

「吕章?袁檀?」

夜色渐深,安王无眠,今儿是丁王妃生辰,他一直不见人影,丁王妃携世子二公子亲自到外书房请,他怒道:「不见,回去!」

吕章袁檀代表着什么,安王深知,这半夜三更地被传召,那种危机感更甚,心脏「砰砰」大动,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人后脊发凉。

卫诩搁下茶盏,眉心也缓缓拢起。

书房外丁王妃说话声隐隐约约,似对守卫有些不悦,书房内却一片静谧,安王和卫诩对视一眼。

两人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预感。

只眼下即便绞尽脑汁,谁也猜不到,魏景竟洞悉安王野心长达两年之久,不疾不徐搜罗证据却隐而不发,选择在此时揭露。

但就在下一刻。

一阵急速的奔跑声由远而近,来人不但在外书房重地奔跑,而且没了命般奔得极急,一边跑一边扬声惊呼:「殿下!殿下!」

是安王的心腹亲卫之一,方才特地打发去后门接信的。安王心下一凛,亲卫却直楞楞冲开房门,惊魂未定却急喘。

「禀殿下,吕章袁檀点了五千禁卫军精锐,刀剑弓.弩齐备,马不停蹄已出了宫门!」

亲卫神色肃然:「据最新一报,是往西北方而来!」

为什么要用来?

因而就是这么凑巧,安王府正正坐落洛京城西北。

安王「霍」一声站起,外书房内外同时消音,外头的丁王妃母子抬眼,正见书案后的安王神色绷紧到极致。

「这吕章袁檀,必是冲安王府而来无疑。」

卫诩脸色也严肃起来,「啪」一声扔下茶盏,倏地站起。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实际洛京城西北方向官员勳贵府邸也不少。但值得禁卫军夤夜出动的,真没几家。

他看向安王,断言:「你多年筹谋,必已被皇帝知晓!」

吕章袁檀领头,五千禁卫军,这般严阵以待,十足十擒拿叛将首逆的待遇。

安王心神巨震,失声道:「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的,再不走就晚了。五千禁卫军全员配了弓.弩,这是要箭阵围困。讯报传回来需要时间,吕章袁檀和可不是干站着不动的。

五千马蹄声军靴落地声,在寂静的夜里动静格外大,就说话的功夫,卫诩微微侧头,竟是已能隐隐听见。

「不好!」

他抬眼厉喝:「禁卫军正是奔安王府而来!现距最多二里!」

「我们马上走!」

安王嘴里说着不可能,心下震骇也不愿相信,但他知道卫诩判断一点不假。再不走确实来不及了。

「往后门去!」

情况很危急,四方城门紧锁,他们成了瓮中之鼈,不过不管怎么样,先遁离安王府,才能有一线生机。

安王当机立断,一声令下和卫诩已奔出外书房,聚拢当值亲卫,立即往后门而去。

「殿下,殿下!」

「父王!」

这等情景,饶是不知前因后果的丁王妃也知道大事不好,见安王眼风也不曾扫她母子一眼,惊慌失措,忙扑上去道:「殿下,殿下您带上妾身呀!」

安王目光扫过来,冰冰寒,丁王妃登时心头哇凉,她余光瞥见两个儿子,急呼:「殿下,妾身不带也罢,您且带上大郎和二郎!」

为母则强,丁王妃竟避过亲卫阻拦,猛扑上前要抱住安王的腿:「大郎和二郎是你的嫡子,聪慧孝顺,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