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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当时邵箐并不在外书房, 她的副手前来请示工作大方向, 她到隔壁处理去了。

说得差不多, 又闻有讯报至, 她琢磨着该是皇帝那档子事有下文了,最后吩咐几句,便打算回去,谁知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厢房距离不远不近, 知巨响倒吓不着她,只邵箐一诧,响声是正堂方向,魏景所在。

怎么回事?

皇帝出什么么蛾子了不成?

邵箐立即吩咐人扶她回去,刚出厢房沿着廊道往回走, 魏景已率众人大步而出,瞥见妻子,他僵硬的神色才略略和缓。

「阿箐你先进屋。」

接下来会有血腥场面,妻子看不见但嗅觉还在,魏景立即吩咐平嬷嬷把夫人扶进屋。

邵箐尚不知何事,但她能清晰分辨出他的情绪, 眼下不好询问, 她忧心, 微蹙眉心轻唤:「夫君?」

「我无事。」

说话间邵箐已行至近前,他迎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低声说了两句, 亲自返身送她进了门。

经过这么一打岔, 魏景急促的呼吸稍和缓了些,只愤恨仍在,眸光如冰扫过陆续被压上来的安王亲信。

「用刑!」

……

屋外并听不到什么的惨嚎,因为魏景命人把嘴巴堵上了,只断断续续传来隐约的闷哼。

邵箐如坐针毡。

她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时气愤又担忧。

这个狗皇帝真够恶心人的,好端端的魏景又被揭了疮疤,生生重温了一回母兄侄儿的惨死。

但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还有那安王,真真是又毒又阴损。

如果不是他种种献策,魏景何至於伤痛到这般境地?

皇帝敢这般直接把人送过来让审的,怕必是实情,邵箐急,忙吩咐王经到外头察看。

外头的审问,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安王的亲信,被送了一半过来。这一半当中,有不少人是多年伺候追随的老人,那场大变安王做过什么,都很清楚。

当然,能当多年亲信少不了足够的忠诚,嘴巴撬开并不容易。只青翟卫有的是技艺嫺熟的好手,而这些心腹中不泛单纯伺候人的内宦,忠心也无法抵消肉体上的苦痛,率先被打开了口子。

最终答案出来了,皇帝信笺所述,是真的。

魏景僵立着,额际青筋暴突,攒拳的双手指关节「咯咯」一阵脆响。

他形容可怖,只是不待他说话,季桓已一个箭步上前,跪下急声道:「主公!此时非北伐良机!」

这种血肉模糊的记忆,被翻出来有多恨多痛,季桓想想都清楚。虽无法切身体会,但为臣者同样愤恨之,但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他这是怕主公怒恨之下,率先挥军北上。

然於己方,先东征再北伐,才是唯一的上佳战策,各种部署早在进行当中。

张雍庄延等人亦齐齐下跪:「请主公三思,此时非北伐良机!」

外书房大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一只柔软的窍手略略摸索,握住他的紧攒的拳。

邵箐发现,魏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急忧:「夫君?」

魏景侧头看了妻子一眼,又环视众人一圈,闭了闭目,睁开:「都起来。」

「我暂未有北伐之意。」

魏景的声音暗哑,如砂石磨砺而过,神色阴冷如冰:「传令韩熙,立即率众追杀魏平!」

韩熙本就领人赴了洛京,他又令增派大量好手,立即启程北上。

「务必将魏平歼之!」

……

安王当年区区一个不起眼的人物,竟在魏景母兄惨剧中充当这么一个重要的角色。

好在魏景并非初闻母兄惨死,死仇添了一个,极恨毒,但情绪倒不至於失控。

他没有做出任何冲动决策。

只是依旧心潮涌动,久久难平。

魏景下颚绷紧眉目含戾,回到屋里,仅夫妻二人,他面上方露出痛苦之色。

「若非魏平,我母后和嫂嫂侄儿……」

未必不能活下来。

嫡母和前太子妃及嫡子,尤其嫡母,魏显刚登基怎好明目张胆赐死?他大几率会选择缓一阵子后,再让其「病逝」。

这缓的一阵子,魏景逃出生天后立即奔赴洛京,未必不能把人救出来的。

他不畏惧困难,只怕死讯。

魏景大恨:「我必将此贼连同魏显,碎屍万段,挫骨扬灰!」

邵箐心揪着疼,但也无法,抱着他将他搂进怀里:「没错,他跑不掉的!」

希望能更早一些。

从来没有这么痛恨一个人。

她由衷希望,赶在安王与麾下兵马汇合之前,对方就死在重重追杀之下。

……

然很可惜的是,安王比邵箐想像中还要坚韧一些。

……

「前头有兵卒搜查。」

卫诩撩起车窗帘子,远眺片刻眯了眯眼,低声说道:「人数还不少。」

这条道不能走了,安王立即低声令:「绕路。」

一群衣裳陈旧、押解着两驴车的不起眼小商队,立即掉头,绕另一条道而去。

安王正遭逢此生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如丧家之犬,险些他一度难以逃脱,好在关键时刻,傅沛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傅沛,这么一个敏感人物,安王当初并没有携带入京,又因为麾下将士暂去向未明,也没继续留在军中。他点了心腹好手,悄悄离开队伍,将人安置在距洛京约六十里的邬县。

逃出京城后,京畿周边大肆搜索一名或两名身负箭伤的青年男子。无医无药,不停逃窜,卫诩倒还好,安王就有些撑不住了。

好在这时,他想起了领命看守傅沛的一众心腹。

二人立即奔赴邬县,成功汇合,这才得以乔装成小商队,改变目标,一路艰难地往东北方向赶去。

见安王靠过来察看,卫诩让出位置。不同於前者有时难掩痛色,他倒是神情如常,一身粗麻衣衫也挥洒自如。靠回驴车车壁,他瞥一眼躺在车厢一侧的傅沛,挑眉淡淡一笑。

傅沛并未扔下,因为这是个很好的伪装道具,商队内添一个生病男孩,与搜捕目标是越去越远。

不过傅沛是真病了,脸色蜡黄喘息粗重,无力躺在车厢内,迷糊睁开眼皮子,正好对上卫诩那抹无多多少温度的淡笑,一骇,缩了缩,紧紧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