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邵箐没想到二胎怀得这么辛苦。
怀第一胎时,姁儿可乖巧了, 除了一开始那么一点儿食欲不振, 她几乎连孕吐都没怎么有,哪怕眼睛看不见, 都还能和魏景到前头一起议事。
有了这么一回经验,她认爲怀个孕罢了, 总归不会难受到哪儿去的。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大错特错。
知悉得孕没多久,她就开始孕吐了,来势汹汹,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一点油腥都嗅不得,别的什么气味也不行, 比如花香熏香, 统统不行。
邵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嗅觉原来这么灵敏, 门窗紧闭都能嗅到小花园的芍药花气息。
她一连吐了小半个月,只能喝点米粥,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这可吓坏了魏景, 不管是室内燃的,还是衣裳熏的, 所有香料一律不许出现。若有宫人犯之,必严惩不贷。小花园已经拔干净了,光秃秃的一点东西都没有。
邵箐好过了点, 魏景可没轻动半分, 妻子吃不好, 他更吃不好,连晚上都睡不沉,她不适,他异常焦急暴躁。
「存山呢?怎么还没来?!」
离得远远的,顔明就听见正殿一声喝问,紧接是宫人惊惶走动的声音,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至於吗?
不就是个把孕吐吗?
虽战时顔明一直只充任兼职军医的角色,但他救过魏景的命,另外在火牛阵前也立过大功,大齐开国后,被封爲南安伯,目前在太医署挂职。
要顔明自己说,其实他本人是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的。但是吧,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妻有儿,将来还会有其他儿女,总得爲她们多多打算的。
成了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这点不用大舅哥兼好友寇玄劝。
他这挂职挂得很悠闲,爱来就来来,不来就罢,反正相熟这群人叫他,也不需要经过太医署这么麻烦。
好比邵箐不适,他每天至少来一趟是跑不掉的了,也不用妻子催促,天一亮他来了。
顔明来不及多感慨,他被急慌慌冲过来的平嬷嬷拽了就走,「喂喂」两声差点扑到殿门上。
他气苦,爲何自己当初没有学一点武艺,这个婆子力大如牛,每次都拖得他跄跄踉踉。
顔明憋了一肚子闷气,被正焦急坐在床沿的魏景见了,后者急忙道:「存山!你快来给诊诊脉!」
邵箐刚又吐了一轮,她每天早起必吐,吐得吃早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但想着孩子,蹙眉又硬饮了半碗稀粥。
她安慰魏景:「没事,我缓缓再喝些,你也是,快些用了早膳。」
魏景哪里还有心思用早膳?但他不欲妻子还分神惦记他,匆匆随意用些,立即让撤了。
见顔明,犹如见了救星,连忙让开位置,等顔明坐下,他又道:「今儿还是吐,也没比昨儿好些。」
顔明切了脉,说的话和平时差不多,「胎气稳,无甚大碍。」
依照他的经验,魏景立马就该上火了,他先一步截住话头,「这么吐下去也不妥,不如服两帖药吧。」
止孕吐的药有,哪怕个人体质不同未必都能达到最佳效果,但总会有些的。
之前他就和魏景夫妻说过这事,不过是药三分毒,能不服还是不服的最好,彼时三人商议过,认爲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看症状会否自动减轻。
现在都小十天了,估计靠不了自愈,「这药温和,服两剂无妨,不伤胎,也不损母体。」
魏景立即就点头了。
孩子重要,孩子的娘更重要。
邵箐想了想,也同意了。她倒不是怕吃苦受罪,而是整天吐吃不了东西的话,对孩子是很不好的,孕初期还好,若到了孕中期还这样,对胎儿营养发育影响会很大。
希望这药能对她管用吧。
顔明立即开了方子,药很快就煎好了,期间邵箐又恶心了一回,服药后她沉沉睡下。
顔明见魏景眉心紧蹙,难得安慰两句,「妇人得孕,呕吐乃常有之事,你很不必耿耿於怀。」
怎么就常有了呢?
明明怀姁儿时好得很!
魏景瞥了顔明一眼,薄唇抿得紧紧的,顔明撇撇嘴,那你就继续上火吧,懒得理你。
他拎起药箱,熟门熟路去偏殿休息去了。
邵箐服了一帖药睡醒,感觉好了些,虽然还是吐,但整个胸腔那种闷沉沉的不吐不快感减轻了不少,连带着头也没这么晕了,精神头长了些。
她服药的效果不算最好,但还差强人意。
一天两贴药后,到了傍晚,她甚至喝了一小碗肉粥,有点恶心,但忍着没吐。
魏景大喜。
他搂着邵箐,抚了抚她的肩背,隔着薄薄的寝衣,她消瘦了些骨头都明显了,他心疼极了,忙低头吻了吻她,「累不累,要不再睡会?」
邵箐蹭了蹭他的颈窝,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懒懒道:「不睡了,睡了怕夜间睡不好。」
人身体舒服了,就不再昏昏欲睡了,她问:「姁儿呢?」
她这些日子不舒坦,都顾不上闺女。
姁儿?
姁儿正和哥哥手牵手猫在门槛外呢。
哥哥是鲤儿,顔明寇月家的儿子,比姁儿大一岁,鲤儿是邵箐的干儿子,确实能算姁儿哥哥。
这小家伙出门缠着阿爹,顔明索性把他也带来了。姁儿快两岁了,母亲不舒坦吓坏了她,但乳母怕给陛下添乱,就哄着说不能打搅,否则母后会更难受。
她似懂非懂,不过她再不哭着要扑到爹娘怀里去了,只抿着小嘴在外头待着,眼角时不时沾点泪花。
她终於听见母亲唤她了,立时撒开手要爬门槛,吓了乳母一跳忙抱她放进去,小丫头立即撒开腿嚷嚷着,「娘,娘娘~」
小嗓门带着哭音,看来母亲这阵子真吓坏了她,邵箐心疼极了,姁儿一蹬鞋子被父亲抱上床,邵箐立即侧身拥着她,轻轻拍着:「阿娘好多了,姁儿别怕哈。」
乖巧了多天的姁儿扁扁嘴,「哇」地大哭出声。
父母柔声哄着,等宣泄了积蓄多日的恐惧,她才抽抽噎噎闭上小嘴。
「姁儿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