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姜本就是这芸芸世界中的意外,若他们贸然干预,只会给自己留下业障。
可现在,琴无相却不确定了。
他不是来矫正错误的吗?什么时候,也开始和错误同流合污了?
斋戒的日子漫长又无聊,却在风平浪静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容姜鲜少同容祁这样朝夕相对,就好像回到了最早的时候,容祁躺在襁褓中扯着嗓子哭着,而她坐在一旁,捂着耳朵,望着紧闭的门窗发呆。
“阿姐又在想什么?”
冷漠的声音含着不悦,将容姜的思绪拉了回来。
容姜打了个呵欠,眼角氤氲着薄薄的水雾,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倦懒得像只猫儿。
“我在想,这两日在三清殿内斋戒茹素,清汤寡水的,待我出去了,一定得好好补补。”
容祁无声冷笑,“斋戒重在养心,看来阿姐的心始终不静。”
“营州大乱将起,我自然难以静心。”
“只是为了营州吗?”容祁盯着她,“朕以为,阿姐操心的是京城。”
她微微一笑:“京城有你在,我自然没什么可操心的。”
容祁不语,低垂的眼眸暗藏一抹狠意。
琴无相走了出来,道:“皇上,长公主,今日斋戒已了,明日一早宫人们便会进殿,服侍二位沐浴更衣,前往祭台。”
“可算结束了。”
容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顺便伸了个懒腰。
不同于容姜的随性,容祁姿态端方,雅正清贵。哪怕褪去了龙袍,穿着朴素的衣裳,也掩盖不住一身贵气。
“有劳无相法师了。”
琴无相颔首:“二位今夜好好歇息,也许明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容姜斜睨了容祁一眼,率先离开了正殿。
容祁却叫住了琴无相,“无相法师,朕想请一卦。”
“皇上想请的卦,我求不了。”
“朕都还没说朕要问什么。”
“皇上所问,无非山河无恙。事关国运天机,不可泄露。”
“国运自有命数,朕只是想问朕明日是否能得偿所愿。”
“皇上若不妄求,或许可以。”
容祁拳头一紧,“若朕非要妄求呢?”
琴无相微微阖眸,“自寻死路罢了。”
“……”
冷风灌入清冷空旷的三清殿,烛台火焰摇晃,在容祁脸上留下了诡异的阴影。
琴无相出去之前,听见他说:“朕是天子,受命于天,没有人可以夺走朕的天下!”
春夜星稀,云雾蔽月,风中传来几声虫鸣,惊扰不眠之人。
琴无相在殿前打坐,墨阳抱着剑守在他身侧,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着,困意渐浓。
沉寂中一声惊雷忽响,将墨阳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拔剑,却看见了从内殿跌跌撞撞冲出来的容祁。
墨阳定睛一看,顿时惊道:“皇上,你受伤了?”
容祁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咬着牙,面色狰狞。
“快去传令,容姜弑君,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墨阳还没反应过来,殿外突然闯入一群披甲执锐的侍卫,将整座三清殿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