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之后呢,发生了何事?”
“他康复后不久,他家娘子积劳成疾过世了。都说是他重病,他家娘子照顾一家老小又得照顾他,这才被拖垮了身子。他很是伤心,在他娘子下葬之日当众宣布他此生不再娶。”
苏小培点点头,真是好,一点破绽都没有。他娘子也死得太巧了。
“他娘子死时,女儿已十二,十四那年,他便将女儿嫁了,如今外孙儿都十一了。他忙於公务,与父母女儿皆不亲,与亲家也鲜有往来。独居,独来独往,平素打交道的都是同僚属下及案犯,平洲城里百姓都知道,城中捕头杜大人最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任何想找他讨个人情攀个关系的,都不会成。总之,名声可是好得很。”
“且他有升职掌权机会,他皆放弃了,只愿做个捕头,保平洲城一方安宁,城中百姓人人夸赞,是吗?”
娄立冬连连点头:“姑娘铁口直断,还真是没错,这平洲城的城官都换了三个了,只他这捕头之位没动过,有传言朝廷念他破案奇效,让他升官调任,遭他婉拒。有他在,这平洲城确是安安稳稳没出过大岔子,就连武镇这头不好管的,也井水不犯河水,鲜少有教平洲城城衙头疼的事。”
“直到如今。”苏小培皱眉头,直到她出现了,这太平就没有了。她又想起那两个无辜被杀的姑娘,心里顿时躁郁起来。
娄立冬这头没什么太重要的消息说了,只道曹贺东和顾康酒楼吃酒那次没查出什么大消息,酒楼里的人也吃不准谁人进出,他家兄弟也没好多问。话到这苏小培坐不住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杜成明那古怪的穿越时间。
她进了里屋,磨墨执笔,在纸上画了两条线,一条是现代的时间,一条是这里的时间。两头的时间并不是对应的,这个她在玲珑阵时就明白了,但这时间跨度比她想像的还要大些。程江翌比她早一个月穿越,却跳到了十四年前去了。他人格改变,冷漠,残酷,控制欲超强,但有个很好的职业为他提供了掩饰。他急需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同,官场上的成就不能满足他,那些都是小儿科,他所求不在仕途,那些事情於他而言不够刺激,他喜欢领袖的感觉,喜欢别人依从他的指导,屈服於内心的邪念,他喜欢诱导别人的邪恶,控制别人内心的感觉。
苏小培笔尖上的墨汁滴在了纸上,晕开了一个黑点。苏小培觉得心里的压力也如那个黑点一样,越染越大。她盯着那个黑点看,找不到头绪,若在现代,她可以将这罪犯心理画像提交给警方,警方会有科技手段查出那女屍遇害的线索,指纹、DNA、监探录影,还可以把疑犯抓回来审讯,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交代实情。可是在这里,她只有罪犯心理画像,她推断得出他是谁,但她拿他没办法。
正发呆,屋门被咚咚轻敲了两声。苏小培抬头,看到是冉非泽。她看看屋外,娄立冬已经走了。
冉非泽走进来,低头看看她桌上那张纸,两条横线,上面几个点,另有一条短直线把两条横线连了起来,还有一条斜斜的长线也将两条横线连了起来。
“何意?”他问。
“这是我过来的时间。这是程江翌过来的时间。”苏小培指着那图解释。
冉非泽点点头,拖了椅子坐她身边。“你没想到他只比你出发提前了一会,却来了这般久。”
“我觉得我得回去问问。”
“问何事?”
“问问月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范围他们不控制的吗?那这么说如果他是到了未来怎么办?比如比我晚了五十年之类的,那怎么办?月老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还有程江翌的资料,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他是工程师,是商人,就算人格改变,他的心理控制应用得这般好是怎么做到的?我先前收集到的资料里,并没有听说他有这方面的专长。事实上,他更喜欢开发和创造,管理和控制他是交给他的合伙人......”她说着说着闭了嘴,因为她看到冉非泽的脸色很不好。
“这些都无妨,你就且说说,你打算如何回去?”冉非泽没好气。
苏小培彻底闭嘴了,她能怎么回去,要是来去自如,她就不愁了。
“不是说你死了就回去了吗?怎地,你打算弄死自个儿?就因为那个他娘的禽兽比你早来了十多年?”冉非泽一脸的不高兴,“你且说说,打算怎么个死法,需要何种兵器,我都给你铸。是不是还要我守着你的屍体,替你验证一下你的屍首会否凭空消失,还是说会有黑白无常用锁链将它拖走......”
“黑白无常不是锁魂的吗?”苏小培小小声辩,虽然她看的闲书不多,但是这种能算得上“常识”类的传说她还是知道的。
冉非泽一瞪她,她立马又闭嘴了,想想又开口:“我就是说说,哪能真回去啊。谁也不想死的是不是?我可怕死了,要不当初付言那般吓唬我我怎么会怕成那样呢?对吧!”抿抿嘴,再拍拍马屁:“我胆子可小了,亏得有壮士在呢,我真的怕死,不敢死的。我是个正常人。”
“正常这事与姑娘能沾着边吗?”冉非泽不吃她这套,撒娇都不会,狠狠剜她一眼。
这么凶呢。不正常就不正常吧。苏小培转头,放弃安抚壮士大爷了。
“你若是死了,我便打断你的腿。”冉非泽恶狠狠的,她不理他了,他更气。还说她是正常姑娘,正常姑娘是这般的吗?正常姑娘这时候该偎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娇声道“莫恼莫恼,奴家定不敢的”之类的吧。冉非泽想了想,怪恶心的,他也不受用这般的。他咳了咳,被自己恶心得不气了。
转头看了看苏小培,她盯着那纸看,他拿过了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两点。
“何意?”苏小培问。
“这是你我。”他点了点那两个点。
“这是武镇。”他指的是那个圈。“这里是平洲城的地头,是杜成明的地头。我们在这,便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他的帮手,我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再者,你的顾虑是对的,他杀人,是想给你看的。”
“所以,我们该出去。”苏小培懂他的意思。
冉非泽点头:“你病了,病得重,心病难医,我要带你回甯安城安养,那里是你熟悉的地方,有朋友,比这处打打杀杀的强,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合情合理。”
“这事不用瞒,与秦捕头杜成明这些人都明明白白地说,杜成明一看还真把你吓走了,估计一时也不会再下手杀人,你不在了,他杀给谁看?”
“他定是还有后着。”
“到那时再说。我们先回甯安城,从罗灵儿查起,从甯安城府衙里的奸细查起。这般,脱了杜成明的掌控,事情会更好办些。杜居明弄了两桩血案,如今困得他脱不开身,这便是我们的时机。”
苏小培觉得有理,乱糟糟的脑子忽然顺畅了起来。她是被穿越不穿越,时间长和短框住了,冉非泽旁观者清,他说得对。“只有杜成明一伙的才知道我死而复生,不相关的人以为我是被劫走了。还有还有,罗平犯案的石头镇离甯安城不远,离这武镇却是两个方向,他说教导他的那人易容,表示那人对自己并无太大信心,他只是有样学样,想用杜成明的那一套为己用,拣了个以为好下手的练练,所以,要查那人,到甯安城更方便。杜成明被困在这,就算同伙要向他报信,一来一往,他的处理时间也不会太快。”
“所言极是,姑娘赶紧接着卧床不起吧。我今明两日该就能把兵器铸完,接着便会向杜成明和各派友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