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的喧嚣与沸腾,被她甩在了车后,渐渐地远去了,她大口地喘息着,摸了一把眼角泪痕,咬着下唇,冷哼一声︰「资助人…放你妈的狗屁。」
-
夜深,大宅本就不明亮的灯渐渐偃了。
陶婶给许刃安排了房间,也给他拿来了涂抹手上鞭伤的药膏,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小姐脾气不好,你不要跟她置气,其实她这人不错…」她顿了顿,叹了一声︰「你以后就知道了,多担待些吧。」
许刃坐在床边,将自己的衣服一一叠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陶婶终究摸不清他的身份,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叮嘱他早些休息,有什么就叫她,然后走出了房间。
其实今天这事,也怪不得小姐闹脾气,老爷就这么把人带回家来住着,态度非同一般,让小姐叫他哥哥,甚至还爲他,要拿鞭子抽小姐,这…任谁都不能不多心,这个小子的来历。
莫非,真的是老爷的私生子?
许刃关上了房门,站在门背后的阴影中,听见陶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修长的指尖,落到门把手上, 哒一声,反锁。
心,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从行李箱里,他拿出了一个塑料的透明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湿润的海绵,海绵里,睡着一个绿色的巴西龟,手掌大小,他将乌龟拿出来,放在桌上,伸手,碰了碰他缩进去的小脑袋。觉察到动静,小龟缓慢地探出了脑袋,睁开了圆圆的小眼睛。
那是他的宠物,唯一的朋友,名叫色x。
「到家了。」他说。
月光清泠,洒在桌上,色x沉默。
「其实…也不算家。」他埋头,与色x对话。
「小千金似乎幷不欢迎我。」
色x在桌上爬了几步,又停下来,伸长脑袋,左右招了招。
「你是说,她口是心非么?」
他摇头,无奈一笑︰「我哪有这么自恋?」
色x又爬了几步,爬到台灯的灯座后面藏了起来。
「还是…你在怪我刚刚不该多事?」
色x碧绿的小指甲落在红木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黑夜里,格外清晰。
许刃卷开已经破烂的袖管,将药膏盒子打开,用棉签沾着乳白色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伤口上。
「小千金是程老头的心尖宝贝,又是个小聋子,更得怜爱。」他垂眸,仔细地为自己上药,声音低醇如缓缓拉动的大提琴︰「她若是因我挨了这一鞭子,难保夜阑人静之时,老头回想起来,心疼又懊恼,到时候,即使嘴上不说,心里面…可不是要怪责於我么?」
他将药膏瓶盖徐徐拧紧,捡起色x,将它放回了小盒子里,然后搁在窗边,皎洁的月光下,他低头,看着那撕裂的袖管,轻不可闻地喃了一声。
「只可惜了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