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1 / 2)

按照量子力学的解释, 观测决定猫的生死。

“一分钟后, 有颗水滴会掉在你头上。”

空调外机水滴落下来, 砸中青年的发心。

“十秒后, 你会被活物袭击, 伤口流血。”

清醒的母猫,从刘飞手里跳下来, 死死咬住了青年的脚脖子。

青年嗷地一声蹲下来,痛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三十秒后,你可能会被砸中脑袋,进医院缝针。”谢玉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只要我不观测, 你就处于被砸或者不被砸的叠加态, 我要看看结果吗”

“闭嘴你别看了”青年大吼一声, 比起已经发生的事,未知的恐惧更让人害怕,像悬在心头的利剑,不知它什么时候落下来。

“你看了那么多猫的生死,怎么,我就不能观测你了”

谢玉帛蹲下去看他“真可怜,你被砸中了。”

天花板上的晾衣架因为年久老化, 哗啦一声砸下来,铁钩在青年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谢玉帛“我再看看五年后的你的生死,啧, 你在马路上”

谢玉帛戛然而止,什么都不说。

谢玉帛“你猜实验结果是什么像那些猫一样必死无疑吗我要不要看呢”

青年早已崩溃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杀猫了我不会再用活物做实验了”

青年深信“量子纠缠”那一套,深信谢玉帛只要观测,他就会被决定生死。他把猫当玩物“观测”,却不知世界上有真正能观测他未来的人。他的人生就算有无数可能,但是他毫不怀疑,只要这个高中生一看,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他以为自己是主神,能掌控猫的命运,等他的命运也被人吊在绳子上当实验对象时,他发现这一点都不好玩。

人生被别人的一眼决定,是多么可怖的事情。有些人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对生命抱有同理心。

刘飞他们把猫送到宠物医院救治,剩下一半人准备先回校。

谢玉帛拿起手机,在班级群里解释了刚才的事,水滴,母猫咬人和老化的晾衣架都是因为他事先看到端倪,判断出结果,拿来唬人的。

同学们纷纷松一口气,“还为你真那么厉害呢,恭喜你,看来你的眼睛恢复得很不错。”

谢玉帛收了一波恭喜,正打算要走,突然被青年拉住“你是量子力学大牛吗”

谢玉帛“”我愿你把它称之为玄学。

谢玉帛看着他“年少的失败并不是你堕落的理由,慢慢向那些猫赎罪吧。”

青年高中时,本是物理实验天才,但是他在一次重要名校联考物理实验中,因为没见过某个仪器,不懂得用,失败得一塌糊涂。家庭原因使他不能接受这次失败,开始自暴自弃,用垃圾装置做一些幻想中的“高精尖”物理实验,直到设计“薛定谔的猫”,虐猫使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无法自拔。

谢玉帛故意“观测”了他五年后的事,这五年,青年都将会因为被观测战战兢兢夜不能寐,脖子上套着绞绳,时时想着谢玉帛的实验结果,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永远不得安宁。

回到学校的围墙下,体育文员照旧蹲在墙根,“上来。”

谢玉帛犹豫,刚才是急着出来,现在又不着急了,怎么好意思再踩在人家的肩膀上翻墙。

“谢谢,这样你的肩膀太受累了。”

附近也没有石头,谢玉帛看见垃圾桶附近有个大纸箱子,便搬过来踮脚。他哥和商言戈现在学精了,还会让学校的门卫特别注意他,谢玉帛习惯不走正门。

他动作很快,趁纸箱来不及塌之前就骑上墙头。

口袋里的手机一响,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谢玉帛决定发奋学习参加高考之后,午餐便在学校食堂解决,吃完在教室午睡一会儿,跟高三生保持同步。

往常这个点,商言戈都会打电话过来问问他吃了没。

谢玉帛“刚吃完,食堂红焖茄子煲味道很好。”

“今天有乖乖呆在学校吗”

谢玉帛在墙头上使劲点头“有,正在背地理常识。”

周围几个男生会意,连忙替老大营造出朗朗书声的环境。

“南半球左旋,北半球右旋。”

“千岛寒流,赤道暖流”

“秘鲁渔场形成原因”

商言戈查完岗,不舍地挂断电话。谢玉帛参加高考,隐去谢忱泊的险恶用心不说,商言戈还是大力支持的。

把时间花在学习上,谢玉帛就不会去搞七七八八的兼职。商言戈也希望,谢玉帛通过学习,找到新的无害的爱好。

唯一的坏处就是他现在不能太打扰谢玉帛学习。

商言戈操着家长的心,生怕自家孩子高考失利情绪低落,谢玉帛喜欢被人夸奖,要是考了全班垫底的分数,肯定会很难过。

他要从现在开始就好好想想,怎么夸一个考不到本科线的小国师,再研究一下哪所大学可以操作破格录取。

谢玉帛从墙头跳下来,一群人往教室走,进过阅览室楼道时,突然听见一小姑娘细细的哭声。

一个穿着单薄校服的小姑娘,扎着马尾,坐在楼道第一级台阶上,脑袋埋在胳膊里,哭得一抽一抽,露出校服外的两只手被冻得通红。

男生们面面相觑,都认出了这是重点班的女学霸,康芦雪。

他们小声交流着,想上前又不敢,毕竟他们的班级位置按照成绩排一头一尾,中间隔了好几个教室,学渣们不太会跟十七班的学霸交流。

“翟宽,这不是你女神吗快去安慰”

“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难道是她也在找小白”

学习委员推了推眼镜,“可能是考砸了伤心吧,昨天月考成绩出来,她在光荣榜上从第一排退到了第五排。”

“是吗可是我要是能上百名榜,最后一名我妈都要放鞭炮。”学渣们挠挠头,他们班除了学习委员,没有人去会看光荣榜,因为上面注定没有一个二班的人。

学习委员一直在努力,也只能在102徘徊。

“这我们就没法安慰了。”

翟宽身为学渣,对女神默默关注地多,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搭话,他皱眉道“好像是她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别人家的事,还是不要打听了。”翟宽把人劝离,“走了,人家来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下,咱一堆男的就不要围观了。”

翟宽赶着二班同学离开,然后去小卖部买了一杯热奶茶,跟做贼似的放在康芦雪身边,脸都没露,一溜烟跑了。

他上回路过办公室,无意间听见班主任惋惜,“康芦雪父母车祸去世了,这孩子才上高三,还是要自己看开坚强起来才行啊。”

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康芦雪看着已经走出悲痛了,不知道最近怎么突然成绩下降。

谢玉帛落后一步“人先要自己立起来,旁人才能帮忙。”

他留下一句类似自言自语的话,回去看书。

康芦雪胳膊抖了一下,泪眼朦胧地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发帖,果然,下方一水地骂她是包子活该被狗咬。

树洞父母去世,大姨一家来我家住,照顾我,现在他们说要用二十万买我的房子,该怎么拒绝

三个月前,康芦雪父母车祸去世,爸爸那边没什么亲戚,妈妈那边有一个大姨。大姨帮康芦雪料理父母的后事,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幸好有大姨帮她。她却没想到,这是另一段悲惨生活的开端。

出殡之后的一天晚上,大姨找康芦雪谈心,“你在这个城市里孤孤单单一个人,大姨心疼,你就跟我亲女儿一样,现在正是高三的关键时刻,大姨照顾你。”

原本一家三口的房子,现在空空荡荡,康芦雪感激涕零地答应了。

三天后,大姨儿媳妇生二胎了,大宝没人带,便把五岁的小男孩接过来一起住。

小男孩特别调皮,老是翻康芦雪的抽屉衣柜,拿里面的东西,还在她收藏的限量版书上乱涂乱画。

康芦雪每次跟大姨告状,大姨总会说“小男孩就是调皮嘛,你什么东西那么重要,我也不能把他送回去。”

想着大姨是为了陪她,康芦雪只好认了。

再一个星期,大姨的儿子儿媳也搬过来住,说是想念妈妈和大宝了。

康芦雪每天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就回来睡几个小时,学习让她暂时忘记伤痛,反而是每晚一回家,婴儿啼哭不止的声音让她睡不好觉。

她想委婉地暗示大姨,她已经不需要照顾了,每次都被打岔过去。

“你表哥的出租屋都退了,你让我们这老老小小的,怎么找房子,你表嫂还没出月子呢。”大姨言辞之中,显得康芦雪好像特别不懂事一样。

不仅如此,她还让康芦雪晚自修之前的时间拿来给五岁的小屁孩辅导英语发音。

“你爸爸妈妈死了,我里里外外忙活这么久,小雪啊,咱都是一家人,我把你当女儿,大宝就是你亲侄子”

康芦雪讨厌小侄子老是动她东西,又拗不过大姨,只能抽出半小时教他念音标。

她本来在学校食堂吃晚饭的,现在每天都要坐公交赶回去,一进门,总是看见大姨一手筷子一手调羹,飞快地把桌上的菜拨到表哥表嫂侄子的碗里,然后招呼她吃饭。

康芦雪看见桌子上一个个盘子只剩青菜梗,撇过脸道“我在食堂吃过了。”

她一低头,看见垃圾桶里扔着碎瓷片。

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珐琅餐具,他们一家人都小心翼翼舍不得用,被大姨拿出来装辣椒酱。

“碟子怎么碎了这么多”康芦雪蹲下去,心痛至极。

“你小侄子非要拿着当积木摆,一点都不听话,你平时不要光教他读英语,性子也教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康芦雪没教好侄子。

最让康芦雪受不了的是,没过两月,大姨的女儿女婿失业,前来投奔大姨。

大姨自然是眼含热泪地接纳了她们,并且跟康芦雪商量“房间不够住,他们小夫妻两睡沙发不合适,要是晚上干点啥的,让你起夜看见了多不合适。反正你只晚上回来睡一会儿,沙发好,你们这买的沙发又大又宽敞。”

人不要脸起来,在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面前,公然谈起房事。

康芦雪咬着牙“那是我的房间,榻榻米都是我爸给我设计的。”

“你这孩子,你每天晚自修十一点半到家,大门房门厕所门,挨个打开,你表嫂都让你吵得睡不着觉了,孩子晚上老是哭,这些事大姨怕影响你学习,都没跟你说。你在沙发上坚持一下,等你表姐表姐夫找到工作就搬出去。大姨把你当亲女儿,才不跟你见外。”

康芦雪坚持“我要睡我自己的床。”

大姨又拿出长辈的姿态来“你家以前装修的时候,你妈没少拿图纸叫我参考,我家月月是学设计的,给了多少意见,现在连房间都不肯给睡了你妈没死前,还邀请我来你们家住,你妈一死,哦,你就翻脸了是不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妈妈看不起她的亲姐姐”

所谓给意见,就是改了个数据,还改错了,让她们家阳台拆了重装。

这事只有康芦雪妈妈知道,还瞒下了,让女儿不要往外说,表姐也是好心。康妈妈非常喜欢大姨,一年都要邀请大姨过来住很多次。

康芦雪不同意,表哥表嫂齐上阵,红脸白脸一起唱,小侄子还把她的闹钟拿出来,“太好咯,你睡沙发”

正说着,表姐到了,画着精致的事业装,一来就拖着行李箱往康芦雪的房间走,“让我看看我的房间啧,这床我不喜欢,飘窗倒是不错。”

夫妻两把自己的行李往康芦雪衣柜里放,其他人也不劝说康芦雪了,各自做事,仿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需要讨论。

康芦雪在沙发上睡的两晚,正是月考的那几天,白天要集中精力考试,晚上要听自己的房间里传来某种不和谐运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