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深夜下了一场大雨,一大早,雨过天晴。
这一天的清晨,天空碧蓝如洗,就连吹过的晨风都比往日要清新了一分。
数不清的帆船依然如往常一般在环绕着波多雅斯城的环形运河中川流不息,或是从海中驶来,或是向海洋奔去。
王城之外,通往西方的大道之上,骑在马上的褐发青年远远地眺望着那座热闹繁华的城市,眼底透出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真是热闹啊。”
蒙加斯特的王太子如此感慨着。
“我们的王城可没有这么热闹。”
一位心腹幕僚纵马上前一步,靠近纳撒尔身边。
这个人笑着说“毕竟是有着海上明珠之称的城市,海上商贸必经之处,我们的王城不以商贸为重,自然没有他们的热闹。”
他自傲地说“但是,除了经济以外,我们的王城在其他各个方面都远胜于它。”
纳撒尔仍旧望着远方的城市,说“那座城市必定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巨大财富,若是能让其归我所有”
“殿下。”
幕僚飞快地打断了纳撒尔的话。
“我国和波多雅斯是友好的邻国。”
他一边说,一边瞥着四周,当确认没有人靠近之后,眼中的警惕才放下来。
纳撒尔笑了一下,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他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心里也知道,当初波多雅斯弱小的时候,蒙加斯特都没能成功将其吞并,更何况这些年来波多雅斯已逐渐强大,这就更不可能了。
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听父王提起那位戴维尔王,对让其回到波多雅斯的事情感到后悔,懊恼自己因为一时的犹豫做出了纵虎归山的事情。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质子,最开始甚至还是托庇于嫁到蒙加斯特的堂姐之下的家伙,心底竟是隐藏着如此的雄心壮志。
在回到波多雅斯后,那位让他的父王都赞叹不已的戴维尔王在短短数年,就带领波多雅斯王国异军突起,就让整个大陆的世人都为之瞩目。
现在的波多雅斯,虽说比起蒙加斯特的强大还差很远,但是也不容小觑。
因此,蒙加斯特国不得不调整对其的政策,从暗地里威逼吞并,变成与之友好相处。
毕竟蒙加斯特虽然强大,但是在其他方向也不是没有敌手,没必要再与一个有一定实力的邻国交恶。
纳撒尔不再去看那座富饶的海上明珠之城,他调转马头,踏上归国的旅程。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一个美得仿佛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倩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说起来,那位奥佩莉拉王妃的确是美得惊人啊。”
他低声说,
“我当初还觉得,再怎么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个年纪大的,克洛斯王也好,戴维尔王也好,为了一个女人那么一通折腾,这种行为实在是让我有些看不上。”
“不过”
纳撒尔的脑中浮现出宴会上的那惊鸿一瞥。
明明知道那是个比自己大将近十岁的女人,却还是不由得心动了一下。
“亲眼看到之后,我倒是有点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那是女神降临大地也比不上的美貌。
而且,那种美貌仿佛有着一种魔性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
看着自己主人沉思的神态,幕僚心底猛地升起一抹警惕之意。
“殿下,您知道纱朵尔吗”
“”
传说,在远古时期,人类的国度繁荣至极,已达到鼎盛。
人们开始狂傲自大,不再尊敬自然和神灵,他们肆无忌惮地在大地上犯下无数罪行。
众神震怒。
他们创造出一个比所有女神还要美丽的女人,赐予其一切的美好,赐予她能够诱惑所有看到她的人的魔力。
这位美得无以伦比的女人来到人间之后,引得数十个国度相互争夺。
从此大地上战火不断,各个国度之间征伐不休,那个女人将灾难、瘟疫带到人间,原本繁荣鼎盛的人类国度在战争和灾祸中日益衰弱。
当人类国度彻底衰弱下来之后,众神降下洪水,想要以此冲刷整个大地的罪恶,消灭所有的人类。
眼见人类即将在洪水中灭绝,仁慈的海神塞普尔不忍,派来爱子,平息风暴、召回洪水。
一部分人类得以幸存,从而继续繁衍至今。
从此,纱朵尔,意为不祥的女人、毁灭世间的女人。
中年幕僚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纳撒尔。
“纳撒尔殿下,在民间,很多人都暗暗地将那位奥佩莉拉夫人称之为纱朵尔。”
纳撒尔看了自家幕僚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我只是随口感慨一下那位王妃的确很美貌而已,但是对我而言,再美,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他拍着幕僚的肩,大笑着说,“如果自己送上门来我自然会毫不客气地笑纳。但是,为了一个女人攻打一个国家这种蠢事,你觉得我会去做”
“美色自然是迷惑不到睿智的殿下您的。”
幕僚也笑了起来,顺带小小地拍了个马匹。
“行了,不说这些了,出发”
纳撒尔一声令下,整个使团立刻动了起来。
尘土飞扬,骏马在大道上奔驰着,向西方的蒙加斯特国奔去。
当蒙加斯特的王太子纳撒尔离去的时候,亲自送其离开王城的波多雅斯王太子帕斯特也已经返回了王宫。
他安静地坐在木椅上,阳光从天窗落在他身上。
他垂着眼,左臂搭在扶手上,双手交握,漆黑额发的阴影掩盖住他的眼窝,让人看不明白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头发斑白的老将军走进来,看着静静地坐着的帕斯特,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海湾仪式事件发生之后,这些天里,帕斯特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沉稳了几分,或者该说,比之前变得沉默了一些。
他暂时还不太清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殿”
老将军刚开口,突然一名侍从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匣子。
侍从手捧匣子,俯身跪在帕斯特脚下。
“殿下,这是按照您的吩咐,从少祭阁下那里取来的。”
一听到少祭这个名字,老将军下意识皱眉。
帕斯特看着那捧到自己跟前的匣子,好一会儿之后,开口问“你拿这个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少祭阁下只是叮嘱我注意点,别把它撞坏了。”
帕斯特没再问下去,伸手将匣子接过来,点了下头,示意侍从退下。
他沉默地看着搁在膝上的匣子,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隐隐有什么说不清的情绪在涌动。
许久之后,老将军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开口询问。
“殿下,您这是”
帕斯特目光淡淡地看了老将军一眼,抬手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当着老将军的面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七弦琴。
银白色的琴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雕琢在其上的纹路漂亮而精致。
帕斯特摸了摸这把七弦琴,手指一勾,动听的音乐声在房间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