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他带妻子和玉儿回扬州,妻子看到渭水岸边的佛寺,就让他下令泊船,进寺烧香时,碰巧遇到了智仁住持。
智仁和尚的经历与旁人大不同,他在出家做和尚之前是个道士,据说他早年常跟几名道友四处除祟,斩杀过不少邪物。
人届中年时,智仁忽然对佛门心生向往,索性舍下道袍遁入空门,开始潜心钻研佛理。
智仁和尚慈眉善目,一双肥耳长可及肩,蕙娘看他天生异相,便向他请教自己噩梦缠身的事。
智仁和尚问蕙娘是从何时开始做噩梦的,梦中又见到了什么。
蕙娘说怀女儿时曾做过噩梦,但生下女儿之后就不做了,女儿满四岁生辰时,她曾到宝莲寺为父女俩点消灾降福灯,不料这灯一点,那噩梦又来找她了。
智仁和尚说从未听说点祈福灯会惹来冤祟的,怀疑蕙娘的女儿中了什么诅咒,凡是为这孩子祈福的行为都会遭致反噬,蕙娘之所以又开始做噩梦,就是因她为父女俩点祈福灯的行为惹来了怨气。
蕙娘虽不肯相信滕王两家祖上做过什么坏事,但最近的种种遭遇的确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得知智仁和尚兼通佛理和道术,便求教智仁和尚可有破解的法子。
智仁和尚答应帮蕙娘问问当年的道友,还说让蕙娘将那些供在宝莲寺的祈福灯撤回,假如蕙娘从此不做噩梦了,那就说明这孩子身上果然带咒。
离开菩提寺时,蕙娘照例在佛前许愿,只是这回没再为丈夫和女儿祈福,而是为她自己祈求,她许愿自己事事顺遂,所谓“顺遂”自然就包括了夫君和女儿的平安。
回到扬州后,蕙娘将供奉在宝莲寺的祈福许愿灯改为给自己祈福,当晚果然没再做噩梦。
为此,蕙娘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这期间她不断给菩提寺的慧仁和尚寄信,可直到半年后,蕙娘才再次收到智仁和尚的回信。
蕙娘拆开智仁和尚的信一读,头顶仿佛浇下一盆冷水。
说到此处,滕绍的眼中满是悔恨:“可恨我那时对此全不知情,无论蕙娘怎么问我,我都斩钉截铁说滕家祖上从未做过不好的事,蕙娘从我这儿得不到真相,只能自己苦寻答案,当时她过得有多煎熬,我根本无法想象。”
基於丈夫的话,蕙娘对智仁和尚信上的话半信半疑,可是没多久她不但又一次滑胎,并且从邬莹莹的口中听到了南阳一战的真相,蕙娘才知道,她梦中见到的那些累累白骨是从何而来。
蕙娘犹如掉入了炼狱中,梦中那些老百姓的幽幽恨意让她不寒而栗,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惊惧良久,原来那不是索命的冤祟,而是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