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司直捉袖提笔,温声问道:“蔺评事 ,你以前是不是认得滕将军的女儿?出事那晚你那么快就赶到了滕府,事发后你又查得格外用心。”
滕玉意靠在桌边托腮望着蔺承佑,蔺承佑专注地翻看录簿上的线索:“算是认识,幼时我贪玩差点溺死,就是这位滕娘子救的我,可惜当时也没问清她是谁家的孩子就与她走散了,这些年找她,无非是想当面补个’谢‘字,只可惜一一”
严司直愕了愕,叹气道:“原来如此。 ”
他宽慰蔺承佑:“此案错综复杂, 换旁人未必查得出真相,落到蔺评事手里就不一样了,你也说过这世上就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只要能尽快找到凶手,滕娘子泉下有知,至少能安心投胎了。”
蔺承佑目露思索:“但滕娘子的命格似乎——”
想了想又把话咽回去:”罢了。”
滕玉意待要挨着蔺承佑坐下,猛不防身子被人向后一拽,等到双脚站稳,意外到了一座清幽的庭院里,庭前花落无声,花树上春莺鸣啭,廊下盘腿坐着两个白胖的小道童,齐齐打着盹。
“绝圣、弃智。”滕玉意又惊又喜,近前唤了两声,绝圣和弃智毫无反应,滕玉意暗觉好笑,待要逗他们打个喷嚏,但没等她将指头凑到两人圆乎乎的脸蛋前,主屋里就飘出熟悉的话声。
“荒唐!滕娘子命格古怪又如何,那也是她祖上的余孽所致,你敢帮她借命,就不怕反噬到自己身上?”是清虚子的声音。
滕玉意耳边一轰,忙飘到窗扉前往里看,就看到蔺承佑懒洋洋歪靠在榻上,被师公呵斥一顿也不恼,只随手扔开手里的弹弓:“徒孙当然怕, 但您老也说了,这是迄今您见过的最凶的一次错勾咒,若是无人帮忙操持,滕娘子和滕将军会一次次枉死,直到偿还完所有诅咒为止。”
“命该如此。”清虚子打断徒孙,“你我谁也帮不上忙!”
“未必就帮不上忙,徒孙看过那本《魂经》了,现在两个法子:换命格或是借出寿元。前者就如当年您和缘觉方丈所做的那样,直接为蕙妃和怡妃替换命格,但这法子只能救下一人,并且前提是滕娘子身上只剩一道诅咒了,不然下下辈子还是会惨死。后者,就是直接以寿元相赠,最好是福大命大之人自愿相送,又或者取自大奸大恶之徒。您老也算过了,滕娘子的某位挚亲帮她求到了一段福缘,若是再加上一点借来的寿元,兴许滕娘子下辈子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造化,这点造化,刚好助她和滕将军破咒,咒一破,可就一劳永逸了。”
清虚子喟叹:“这是逆天之举, 再怎样都会有损阴德,师公也从未听说有人能破得了错勾咒。”
蔺承佑翻身坐起:“那可未必,事在人为。您老也常说,知恩不报也会损阴德,当年徒孙答应帮那位小恩人找她阿娘,末了却舍她而去,之后滕娘子罹难,徒孙又因为差了一步没能相救——徒孙欠她一条命是事实,如今知道这位恩人下辈子还会惨死,总归有点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