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一愣神, 自打彭震公然谋反,她已许久没见这对姐妹了。
前不久彭震及其党羽伏诛,彭女眷按律本因充入掖庭为奴,圣人和皇后一念之仁,下旨将彭的几个女眷发放了,但毕竟是罪臣属,即便不必为奴为婢,日子想必也极不好。
“彭夫人贫病交加,前不久病逝了,彭花月和彭锦绣为了维持生计,现如今在西市一绣坊替人洗衣裳。”郑霜银说,“我与她们虽然不算多交好,但初一同在书院念书时,也算是日夜相伴,说到底,彭大娘和彭二娘本性并不坏,我她们蓬头垢活活瘦了一大圈,心里十不忍,便赠了她们一银钱,姐妹俩先不肯接,后来大约知我是诚心帮她们,到底还是接了,可就在这时候,唯礼来找我——”
说到这,郑霜银和邓唯礼互望一眼。
滕玉意认真听着,郑霜银性情矜傲,人前总是淡淡的,但要与郑霜银相处久了,就会知她为人有多仗义。
“唯礼一来,彭二娘突然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拉着她姐姐离开,连那银钱也不肯收了。”
邓唯礼苦笑:“走时还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活像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记得那时在书院念书,我虽与她们不算交好,却也不曾得罪彭二娘,好端端的,实在不明白彭二娘为何恼我。”
滕玉意 “噫”了一,听来是有奇怪,邓唯礼的祖父邓侍中在清除彭震余孽时出了大力,彭二娘莫不是因为这个迁怒邓唯礼?但照这样说,郑仆射出的力不比邓侍中少。
可惜她因为早知彭震会造反一直有意疏远彭氏姐妹,对姐妹俩印象最深的一件事,莫於初意中发现彭二娘恋慕淳安郡王,别的倒不大清楚。
“彭初也曾盛极一时,彭二娘自小炊金馔玉,后来逢遽变,心性难免变得古怪。”滕玉意试着猜测,“许是一时触景伤情,未必是恼了唯礼。”
郑霜银和邓唯礼疑惑地想着什么,显然觉得这个解释不足以打消心中疑虑。
“彭二娘瞪唯礼的样子——不大对劲。”郑霜银似在仔细回想那会儿的情形,“那种恼恨,像是唯礼抢她的什么宝贝似的。”
这就奇怪了。
滕玉意觑着邓唯礼:“你抢彭二娘的东西?”
“我可不稀罕抢旁人的东西。”邓唯礼耸耸肩,“罢了,也许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彭二娘性情变了,所作所为不能再以常情度之。”
郑霜银说:“此地鱼龙混杂,姐妹俩年轻依,早晚被人祸害,毕竟同窗一场,我和唯礼既然撞上了,就想帮她们找个妥的安身之所,但我阿爷初差点就卷入彭一案,若由我出安置她们,难免惹人猜疑。”
滕玉意嗯了,郑仆射那位养在外头的别宅妇舒丽娘,就是彭震拐弯抹角让人送的,“色”字头上一把刀,为此郑仆射险先后被彭震和淳安郡王辖制,淳安郡王发动宫变之后,郑仆射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打消朝廷对自己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