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天里, 陈殊一直按照荼毒生给的配方替解臻换药调理。他不敢远离丘镇,接的单子也都是短途的,常常刚结了手头的事情, 便转身往寄宿的村落里赶, 从未有一天在外面和别的镖师留宿过。
姬长明押完镖后就撤的规矩一开始让同行的镖师颇有非议,但陈殊后来和经常一起押镖的刘镖师混熟,托其替自己领钱,账目又给了分成, 镖师闲言碎语少了,倒开始眼红和姬长明一起做搭档的镖师了。
但姬长明沉默寡言, 很少和镖局的人来往, 无论镖师怎么在背后议论,也没有在意过这些人看法。
对于陈殊而言,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解臻的情况。
解臻身上的伤口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气色也有了好转, 但自天罚之后,他魂魄消散了大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唯有少数的一两天, 他会偶然睁开眼睛, 静静地看着前方。
男人眼神空洞, 陈殊曾经试着用手在解臻眼前探视,结果发现解臻的眼睛只是睁着,并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果然像荼毒生说的那样, 没有了六识。
离荼毒生预计的期限一天一天推进,解臻的状态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也不知到了七七四十九天, 解臻是否能够康复。
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陈殊看到之时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男人清冷俊逸,以前每逢一个人孑然注视之时,他总会带着淡笑地看着自己,非常的好看。
而现在,那回忆如同镜面,被打得支离破碎。
陈殊呼吸了一口寒气,他拾了一小把细雪胡乱地抹过脸,重新整理了心情,往解臻所在的村庄里赶去。
这趟镖并不远,来回有半天的距离,陈殊在当天未时便将镖送达,返回的时候全程用了轻功,等到了傍晚回到村子里,便看到不少人家炊烟袅袅。
这个点,已经可以吃晚饭了。
“我回来了。”陈殊和往常一样打开老夫妻院子里的篱笆,一边打招呼,一边往解臻的房子里走去。
他手上还拎着从押镖的镇子上捎上的小食,是买来送给老夫妻的。
篱笆内安安静静的,原来一直在家中做农活的老夫妻并没有回应,唯有几只圈养的鸡鸭看到有人过来,扑腾着翅膀快速逃离。
院子里没有人。
陈殊一边走,一边有些诧异,他六识展开,很快发现不仅院子里没有人,解臻待着的房间里,也没有人息。
陈殊一惊,正要进屋确认情况,六识内却有三人正往篱笆门走来。
篱笆外有人杂乱的脚步声。
“小姬啊,你看你这模样倒是挺受姑娘欢迎的。刚刚走在村口的时候,咱们村子里的村花都在盯着你瞧呢。”与脚步声一起的,还有老妇人越走越近的说话声。
收留他和解臻的老妇人出门了
陈殊微微诧异,却听房门外的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稍显笨拙的脚步声主人说起了话,是老大爷的声音。
“这村花可是我们村长家的小女儿,平时眼界高得很,村里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瞧不上眼的。嘿嘿,小姬你可不赖啊”
“”
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响起,但他并没有人回答老夫妇的声音,只是静静地走着路。
老妇人没有介意他不答话,声音带着哄人的意味“小姬当然不赖,你哥哥那么能干,你也肯定厉害”
陈殊听着老夫妇的对话微微一愣,他转身往篱笆外看去,却见篱笆门忽然打开,收留他的老妇当先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面有不少蔬菜和鱼肉,像是刚刚从集市里赶集回来。
她推门而进,显然没想到院子里面已经站着个青年。她唬了一跳,但见是陈殊以后,立刻笑了起来,朝着身后打招呼道“来,小姬,你看看,你哥哥这不回来了吗”
小姬
陈殊错愕地往老妇身后看去,只见门口处有一道白色人影慢慢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织纹长衫,身形凝立,他脖子上围了一个白色皮毛制的围脖,此时也正他看来。
白衣的人容貌俊美无俦,身量清癯,一身白衣与堆积的白雪相融在一起,气息清冷孤高,正是一直卧榻在床,未曾醒过来的解臻。
陈殊这几天曾无数次凝视着解臻的容颜,祈祷他能够平安无事,也曾无数次幻想他与解臻重新相视的时刻,而现在解臻突然站在他的眼前,陈殊竟觉得有一丝错愕中有一丝恍惚,恍惚里又带了一点紧张。
解臻竟然醒过来了,他什么时候苏醒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无数想问的话卡在陈殊的喉咙里,他愣愣地看着解臻,却见解臻抬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哟,这不是小姬你哥哥吗小姬啊,我们就说你哥哥晚上肯定会回来。走,我们一起进门好不好”解臻后面的老大爷也看到陈殊,立刻说话道。
“”解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