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陈殊的圣旨很快下来了。
承元七年,当朝皇帝册封异姓王名号“敬宁”,与之前在众人视野里消失的林辰疏的侯爷称号一模一样。
但新晋的敬宁王和敬宁侯长得却不大一样。这个被册封的青年除了读音上和林辰疏的姓名一样,在容貌、年纪、身份上都十分陌生,此人仿佛凭空出现,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就连户部都无法调查清楚他的来历,却偏生凭借着解臻强硬的一纸诏书,就这么登上了王位。
此事即便是在未来的史书上,恐怕都会留下荒诞的一笔。可经历过林辰疏时代的人却又都知道,这“敬宁王”意味的是什么。
林辰疏时常出没在后宫之中,而今的陈殊据说亦是常伴君侧,是皇帝最为宠爱之人。
众臣看到解臻举措,心知此事恐是立后举谏引起的,但又对解臻一言不合便肃清异己的手段深深忌惮,只得将帝王家事闷在肚子里,不敢再随意提起,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解臻封了敬宁王,随后又将小侯爷解肃提携,与封王的圣旨一道颁布,同封了储君。
自此,解臻对自己身后事的安排已经一目了然。
众臣喏喏,礼部更是不敢怠慢,在承山操办了封王立储大典。大典当日,地面众人跪拜,长角延绵,空中皇旗飞舞,青云浩荡,解臻看着陈殊登顶承山山巅,纵旁人如何争议,亦亲自为其加冕,携手青年,共睹天下盛世开幕。
敬宁侯被赐原敬宁侯府,门匾更换为王府的牌子。原府中的仆役、佃户知悉此事,本心怀忧虑,可谁知这名为陈殊的敬宁王不常在府中生活,也没有要将府中秩序重新打乱的心思,入主新府后一切秩序依旧维持原样,并没有进行变动。
众人讶异,随后又见昔日敬宁侯的义妹荆楚折返京城,与新来的静宁王会面了一次。府上管家原本担心会有什么冲突,结果他进去端茶倒水之时,看见那长得俊朗的敬宁王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小孩,是林辰疏义妹荆楚所生的女孩。
敬宁王陈殊显然不大会哄孩子,连抱娃的姿势都有些局促,惹得襁褓里的婴儿哇哇大哭。反是荆楚的丈夫,这女孩的老爹在旁边哈哈大笑道“韩小荆厉害啊,你舅舅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被你吓成这样”
敬宁王脸色一沉,看了对面的韩珩一眼。
韩珩连忙捂了下嘴,不过眉眼还是十分的开心。
这场面落在管家和旁边的仆役眼里却如同惊天骇浪,这敬宁侯义妹的孩子管敬宁王叫舅舅,那岂不是这两人是同一人
此事立刻在王府上掀起不小的风浪,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连着在受灾的流民佃户中也传播开来。当日受恩的灾民偶有前往王府外想见见陈殊的,只可惜敬宁王神出鬼没,灾民没有见到,只好在受租的份例中多塞了些粮食,以表谢意。
陈殊得知此事后还是命人将食物原封不动地退回。他重新有了身份,按照往例可以和解臻一道上朝,但这一次回来,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揽括所有政事,更多的是倾听众臣的谏言,只有在解肃对不上策论之时,会偶尔提上几个意见以作参考。
众臣原本看陈殊坐在原敬宁侯的座椅上时还带着偏见,本想着这突然提拔的敬宁王有何气度,结果几次朝政下来,众人听他政见竟然和那已经不在的敬宁侯及其相似,不由得纷纷震惊,即便是在台下都忍不住多窥觑了新王几眼。
静宁王到底是不是敬宁侯皇上不改名号,难道他册封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臣子们私下商议,很快发现有静宁王在身侧,这一年已趋近冷戾的解臻上朝时候神色都缓和了不少
陈殊没有关心外人眼光,朝中政事纷杂,他和解臻商议,很快委任李邺之为西锤总督,又提拔了一名镇守北疆武官,一道前往灾区进行重建。
李邺之这一趟一走,恐怕等到再回来时不知要过多少个春秋。陈殊心中叹惋,忽地又收到廷尉恭常钦的消息,称廷尉大牢遭劫,原本关押在里面的千面霓裳被人带走,下落不明。
陈殊心中一惊,连忙看过解臻,却见解臻的眉头也是蹙起,显是感到意外。
廷尉的牢狱在厉朝已经算是最牢固的监狱,里面关押的除了千面霓裳外,还曾押解过莫无炜、空侯这样的江湖录高手。在这样的铜墙铁壁中却仍有人能够劫狱成功,可见来人身手不凡,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好在这劫狱的人并没有出了人命。陈殊询问伤者,狱卒只道劫狱的好像是个女子,也没有记清楚具体的长相。
此事线索全部断开,无法可循劫狱之人的下落,解臻便让禾闻策盯紧江湖动向,以防出现新的意外。
春去秋来,很快又是新的一年秋场围猎。
围猎是皇家牵头,犒劳百官的庆典,陈殊照例和解臻一道前往。他已经参加了三次围猎,第一次步行跟在列队之后,第二次骑马引领仗阵,而这一次他身份又有了新的变化,与解臻一道乘坐车辇,位在百官之中,缓缓向西郊进发。
此次围猎主张从简,但随行百官人数颇多,场面依旧十分壮观,这一路浩浩荡荡,如同游街一般贯穿大半京城,周边有百姓远远地拜见观望,有的想看百官仗阵,有的为目睹皇帝真容而来,有的则想亲眼见见传说中带着“敬宁”二字的异姓王,竟比往年人数更多一些,道路两边不时有参拜声迭起,热闹非凡。
陈殊在车辇中隐隐听到参拜声中有提及自己名号的,不禁有些讶异,正想往外看看街景,耳畔却忽地传来一处嘈杂的声音,似从队伍前端响起,好像似有人在争执。
“怎么回事”解臻也听到了声音,撩开轻纱问道。
车辇前是路通明骑马带路,听到解臻问话,很快命人前往前方打探,不过一会,前方已经传话回来,回禀道“皇上,前方是有人在拦路,和护卫军起了争执。”
“拦路的是什么人”敢拦围猎的仗队,护卫军有当场处决的权力,也不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众人闻言心想,却听回禀的人一阵犹豫,还是继续道“那拦路的是个女子,自称是、是敬宁侯林辰疏的小娘,姓岑,名玉凤。”
“”场面有一瞬间的宁静。
敬宁侯林辰疏出身一商贾世家,父亲林和鸣丝绸起家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但此时在敬宁王前面提起敬宁侯,总让人感觉有一种异样之感。
坐在车里的陈殊和解臻互看了一眼。
陈殊当年被长明强制借尸还魂,倚借林辰疏的身份和林家有了联系,后来林辰疏封官加爵,陈殊虽没有对他们提携,但仅仅凭借这一层联系,也让林家有了起色。
“我去看看。”没想到岑玉凤会闹到御前来,陈殊皱眉说道。
解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