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向她伸手,宁小闲乖乖走了过去,被他轻轻抚住了面庞。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
她闭上眼,耳中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开导道:“我们只来了多少人?这一次目的,是阻止奇楠宗东迁。只要这个目的能够达成,手段和过程如何,以后又有谁会去关注?你要想想,我们先前定下的计划,是让多木固在领军战斗中身亡。那样一来,也不知有多少奇楠族人要陪葬。现在这般结局,岂非是伤亡最小,奇楠族的战力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再说,多木固在你面前虽然表现和善,他就算得是个好人么?赤兀惕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他这几百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又是拜谁所赐?”
她轻轻“嗯”了一声,眉心稍松,这才感觉到他话语中有隐约的酸意。
此时太阳已经升高,城中的无序状态已经结束。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对於这个妖族来说,同样不可一日无长上。奇楠族是个最务实的妖族,并且现在还面临着东迁抑或留下的迫切问题,所以在这一天巳时之前,众长老已经聚在一处,商量大牧首的下一任人选了。
候选人有两个:赤兀惕和多木固的独生子小博古尔。十位长老分作两派,各支持一人。
赤兀惕虽然是黄金血脉的成员,但他毕竟刚刚返宗,於情於理都还算是半个外人,所以有三位长老就提出了拥小博古尔为大牧首,再由众长老辅佐直至他成年的建议。小博古尔也是黄金血脉,又是多木固的嫡子,若说有什么硬伤,就是他的年龄实在太幼小了,谁也不会认为在他满两百岁之前能够处理宗中事务。不过宁小闲知道,摄政辅佐这种事情在地球上古今中外都轮番上演过无数次了,而在极度追究黄金血统纯正性的奇楠宗来说,这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可问题在於,刚刚过去的夜晚当中,奇楠宗搜寻庆忌的同时,也没忘了寻找小博古尔,毕竟众人在大牧首的府邸废墟中并未发现这孩子的屍体,所以心中还是存了几分希望的。可是这小家伙到现在却还是音讯全无。
所以现在多数长老的选择,是黄金血脉目前下落明确的最后一人、前一日才返宗认祖的赤兀惕。
其实哪个宗派也不缺聪明人,尤其是多木固原本的心腹对他的死亡存疑。
最大的疑点,就是赤兀惕出现的时机。他才刚刚返宗,多木固大人就魂归九天,哪有这般巧事?可是多木固身亡之时,赤兀惕正领着妖兵在外,与土伦族交战,这是数千人瞪大了眼瞅着的事实,他插翅也难飞回来行凶。
可惜,留给长天和宁小闲的时间太短了。他们一定要赶在多木固继典那一日,让赤兀惕在天下人面前验血归宗,否则这事还能再做得漂亮些。
疑点之二,则是被疑为凶手的庆忌公子,无论是动机还是实力,要杀掉多木固恐怕都显不足吧?后者可是奇楠族的大牧首,黄金血脉令他的实力远比属下要强横得多,庆忌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短时间内做掉他又全身而退?
然而现在庆忌潜逃出城,不知所踪,平时和他走得甚近的多木固的几个心腹放出了飞讯寻他,却都没有回音。
疑点之三,多木固一向疼爱独子,入夜之后更不可能让小博古尔离开家中。孩子年幼体弱,多木固的龙象吼将宅中的成年妖怪都震死了,小博古尔却不见了。可见必然有人趁乱抱走了他。那么,现在这孩子的下落如何?
但凡计划,必有漏洞。长天和宁小闲都知道,可这又如何?只要赤兀惕能当上大牧首,只要奇楠宗能倒向隐流,这计划就是成功的,其他均是细枝末节。
不过更重要的是,奇楠宗和北方联盟的关系现在变得模糊了,於是最关键的问题也一下子浮现了出来——巨象所需要的红泥,上哪里弄去?奇楠族领地内的泥坑只剩一个了,规模还小,根本满足不了这么多大胃汉的需求。
要知道,看书(.ns.每头奇楠巨象每半个月就要进食一百斤的通河红泥, 否则筋骨就会渐渐酥软,半年后体力衰退,两年后连步伐都迈不开了。在草原上,没牙的狼只能等死,那么没有了力量的奇楠巨象,离亡种还有多远?
北方联盟运载红泥的车队上一次抵达大草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也就是说,要是奇楠宗不在三个月内将红泥的来源问题搞定,巨象就吃不着最重要的口粮了。
於是又绕回了那个老问题:是投向隐流,还是继承大牧首的遗志往东迁徒?
在经过了昨晚的事件之后,奇楠宗上下民情激愤,几个弱弱的继续东迁的声音刚发出来,就被众人愤怒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呸,杀了大牧首,还想让我们投入北部联盟的怀抱?作他娘的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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