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精病,回个房还要雄纠纠、气昂昂,跟上战场似的。至於嘛!她很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
窗外雨声滴答,像是要下到地老天荒去。
等她做完了晚课,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宁小闲端起来抿了一口,感受茶水中淡淡的苦味。
这味道当真和她的心境一模一样。
这几天来她亦有自省,明白当日的举动只怕令长天十分不快。七年来两人互相扶持才走到今日,长天绝无法理解她居然因一头小小的象妖而对他怒颜相向;她也明白,以华夏的道德标准来要求南赡部洲的原住民,这作法是有些严苛了,也难怪他心中不悦。
然而情与理乃是两回事,哪怕她想通了这个道理,心头却有郁结难消。她虽然不喜欢小孩,可是小博古尔是她亲手从象蹄下救起来的,冥冥中有了这样一层缘份在,她每次想淡忘此事,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小而绵软的身体,想起那般天真而饱含信任的眼神,然而这样可爱并且无辜的孩子,终於是死在了自己手下人的掌中。
从踏上西行路开始,她自己也造下了不少杀孽,心肠慢慢狠辣。尤其洗剑阁满门死绝,七万修士转眼灰飞烟灭,她却从未想过,这些人或许还有高堂在世,或许还有妻妾娇儿待养。只有小博古尔身亡,她才清晰无比地意识到,杀人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
长天有一点说得很对,若勘不破生死,她难过天劫!
她叹了口气,心烦意乱。
在过去的几天里,两人虽然冷战,却是乘坐玉舟上赶路,形影不离,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现在么,“吉”字小院配有两间上房,两人自然是分房而睡了。少了那个大冰块,她总觉得身边空荡荡地,缺了些什么。
现在戌时已快过了(晚上九点),拜这雨水所赐,外面阴暗无光,惟有雨声响彻天地。
她的耳力很好,隔壁却始终静悄悄地,她听不到任何响动。长天这大妖怪在神魔狱里头曾经一坐就是好几万年,定力不知道比她深厚多少,显然不像她这样坐立不安。
魂淡,魂淡,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辗转反侧!她暗暗咬了咬牙。
不然她去偷瞄他一眼?
这念头不知道打哪儿冒尖的,一出头就被她死死按住了。
不行,这种情况下,谁先低头就是谁先认输了啊。
她又缓缓坐了回去。
神魔狱中的穷奇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心境,咳了一声道:“今儿天气……天气真不好,这般疾风大雨,女主人您要不要过去看看神君大人?”
“为什么!”她咬牙道,“绝不!”
偶有几道闪电劈过,照亮窗外的雨绵密如针,也更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难捱。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两人闹过别扭,当时也在老农家中分房而睡。他还半夜偷溜进来找她,今日都已经这般晚了,这个臭没良心的怎就不出现了?
穷奇干笑道:“今日那几个凡人不是说过么,这附近有采花大盗出没。您放心不下,去看看神君大人是否安好,也是出於关心……他必会感动!”这话若让神君大人听到了,一定会把他回炉重铸吧,一定会吧?!
“胡说八道。”她气得忍不住笑了,“这世上还有人能采得了,采得了他?”
能吧?炉子默默地想,看书( .ns.那人不就站在我面前?您就甭客气了。
心尖尖儿上像有人拿羽毛挠着,一遍一遍地,越来越是心痒难熬。
她又闷下一口冷茶,恨恨地站了起来:“不管了,我过去瞅一眼,一眼就好!”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在他门前站了十几息,才长长吸了一口气,咬牙去推房门。
她用劲奇巧,里头的门闩自动拨到一边去。木门打开了,长长的“吱呀”一声。
这该死的门,该换轴承了!哪怕外头雨声如注,她还是觉得这开门的响动太大了。
如她所料,房内不曾掌灯,一室清冷,只有长天的双瞳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窗外探进来的微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冷峻而层次分明的线条,仍是俊朗得惊人。伟岸的身形不动若山,身下的木椅虽然普普通通,却似乎因其上这个威严华贵的身影而显出了百倍的身价,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