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几条谣言,风闻伯将你和汨罗记恨在心。上一次狄致远的失败是个教训,他不会再犯。只是我也没料到,他的报复居然如此猛烈。嘿嘿,三个渡劫前期修士!早知如此,我该将你带在身边的。”
宁小闲摇了摇头:“各司其职,方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长天,我这一路走来,见到屍横遍野,心中好生难过。”说她圣母也好,战场上的酷烈场景,是每一个不曾亲见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人命如草芥,英雄横屍骨,无论是隐流的妖兵也罢,广成宫的修士也罢,彼此之间原本哪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几大势力互相倾轧的牺牲品罢了。
她心太善,跟了他这么久也没有变得冷硬。长天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你可埋怨我不去援助?”她被三名渡劫前期修士围攻,光想到那场面他就一阵阵后怕。果然对於阴九幽和他的分身,他时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摇头,直率道:“不。对方就是想激得你先行出手。我怎会让他们如愿?”在断崖上战斗最惊险、最激烈时,她也从未想过要召唤他回来相助。根据战约,长天不能对这场战斗中攻守双方的修仙者动手,这也意味着即使他赶回来了,仍然最好作壁上观,因为风闻伯派出来刺杀她的,乃是渡劫前期境界的修仙者,无论攻击再怎样猛烈,仍守着游戏规则。可是长天见着宁小闲连番遇险,怎忍得住不出手救援?
恐怕这也是对方的目的罢?只要长天按捺不住先动了手,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全大陆仙人境以上强者的讨伐!他或许不怕,但他麾下还有数十万隐流妖众,隐流名下还管控着十几州地界。他们也不怕么?有这些强援为靠山,广成宫在此役中的胜算,无疑要大大提升的。
现在想来,风闻伯和阴九幽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长天出手自能救下她,却要首先破坏了战约;长天若不出手,他们就除去了宁小闲这个眼中钉。
这计划惟一的败笔,仍是他们错估了她的强韧。三名渡劫前期的修仙者暴起发难。居然都没能弄死她。反倒被她关了两个进神魔狱。如果阴九幽分身能从这次广成宫之役中脱身,和从虚空中返回的本尊会合,今后对她一定会更加重视。
长天闻言将她抱得更紧。幽幽道:“我定要取来风闻伯的项上人头,给你压惊。”
她就囧了,哪个男人在床榻上哄着情人不是温柔小意?偏他说出来的情话里头,还遍布着这许多刀光血影。她见他薄唇紧抿。郁怒中竟然还带有两分孩子气的不悦,知道他正为护不得她周全而懊恼。不由得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道:“好。我等着。”
她的吻太轻柔,她的身体太香软,只亲了两下,长天就忍不住将她压到身下。又开始作怪。
她感到这人大喇喇地挤进她双腿之间,不由得啐道:“你就是这样……赔礼道歉的?”还以为喂饱他了,看来她又天真了。
他在她的娇吟声中登堂入室。声音低喑道:“总要先,表一表诚意……噝……”
接下来。她就领略到他果然诚意满满。
……
大军走到这里就不再前进了,原地驻营、休整。
趁这功夫,长天带她走遍了周围的地形。
这时她终於明白为什么长天要将火工营召过来了——隆骨荒野的地形到了这里陡变,像是收束起来的麻袋口,由宽变窄。
到了这里,隐、奉联军就不得不停下了,因为前方已经没了路。视线尽头是一座巍峨陡峭的大山,顶端高耸入云,海拔至少达到了千丈(三千多米),山上有积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这山实是陡得猿猴难攀,唯有隐、奉大军前方露出个狭窄的隘口,却还不到四十丈(一百三十米)宽。她望见这处隘口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一次隆骨荒野之战,表面上是堂皇对决,背地里谁也没少搞小动作了。可为什么广成宫能够遣军偷袭隐奉联军的老营,隐奉联军却抓不到广成宫的小辫子呢?秘密就在眼前。
广成宫竟然在这里修建起了高大的城墙,将这一处隘口堵得严严实实!长天带着她跃到最高的松树上去侦察时,都能看到高墙上修仙者来回巡逻的身影。
细观这堵高墙,其实建得相当粗糙,砌墙的石块巨大而且形状极不规则,石缝间的颜色是血一样的鲜红,在黄沙遍布的隆骨荒野中更显妖冶凄凉,她推测那是某种黏合剂。然而这墙胜在建得很高,墙垛离地至少有四百丈(一千二百米)!
若是立在城墙下抬头仰视,当会惊叹於这等雄关的壮伟。
不过现在她紧紧蹙眉,因为这道雄关恰如一只大手,将隐、奉联军通往胜利的道路牢牢扼住。
不消说,广成宫的大军缩到了城墙后头去,包括他们的后勤部队,也能赖此天险以保平安。这样的地利优势,隐奉联军可没有。长天淡淡道:“你抵达之前,广成宫已经鸣金收兵两次。不过由於天生崖这道天堑,他们每回都能好好休整,随后再出关挑衅。”
也就是说,要将广成宫盟军队伍彻底击溃,首先要击垮这座雄关。这可——不好办哪。
她鄙夷道:“说什么堂堂正正对决,原来是要当缩头乌龟打消耗战。枉萧寄云顶着南赡部洲中部第一人的名号,行事也如此无耻!”
“广成宫这一役若是败了,后面守山之战就尤为艰难。反过来说我们也是一样,这一次若是战败,要攻下广成宫驻地难度至少放大了数倍不止。到那时,隐流就得不战而退。”长天轻哼了一声道,“事关门派存亡,万年基业,萧寄云纵然再不舍。也要扔了自己这张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