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是死,也想拖上两个垫背的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场上静悄悄地。他茫然睁眼,望见无数修仙者沉默地瞪着他,目光不善。
自爆居然不成功,他没死。
涂尽耸了耸肩:“我抽走了他的一魂。魂魄不全,则无法自爆元神。”
原来如此,大家恍然。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除了魂修,谁要抽取旁人的魂魄都得大费周章,哪能像他这么轻描淡写?
涂尽转身,对长天恭敬道:“神君大人,此人作法与您所料无误。但为公正起见,还是由他亲口说出的好。”
长天颌首,道一声:“善。”
於是涂尽走到俘虏面前,轻声道:“芮银昌,你所知晓的,我也尽知,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你亲口回答我的问题。”
俘虏蓦地抬头,就是一口唾沫吐出去,不过涂尽料事在前,抢先出手拉开了他下颌。骨关节脱臼,口水再也抑不住,滴滴答答落下来。
涂尽也不生气,甚至还扯动脸皮笑了一笑:“敬酒不吃,就要吃些罚酒了。”朝他周身上下打量两眼,满意道,“很好,既然神魂也被禁锢在肉身当中,那么还是刑求肉体吧。”这种眼神仿佛是屠夫看着刀下的肉猪,芮银昌哪怕是久经训练的蛮人探子,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在场的修仙者,都知道隐流尚严刑峻法,有些惨无人道的据说就出自眼前这位涂尽之手,这时不由得瞪大了眼。
涂尽取出来的刑具也很特别,就是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洁白皮索,还不到尾指粗细。别说血腥气了,连半点刮痕都没有,看起来拿去当作奇珍售卖都没问题。
说好的刑具呢,难道不该是血迹斑斑,怨魂缠绕,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就一根强子,还能玩得出什么花样来?正准备捂脸不看的许多女修,这时也好奇地瞥了一眼。
“算你上辈子修来的福运,今天是玄天娘娘庆典,天下宗派又聚集於此,对你不好用太重的刑罚。”大庭广众之下,弄得一地血糊啦的,也不美观。
俘虏原本就双手被缚在背后,现在涂尽将皮索分别系到俘虏十个手指上套好,再系到他脖子上套了两圈,一边解说道:“这是虯筋制成,越挣扎就会缚得越紧。”随后往俘虏口中投了一枚丹药,“这药物会将你的感官放大五倍,变得灵敏无比。”这是隐流的丹师们为了配合刑讯而特别研制出来的药物。
他的手法十分奇特,一个一个结打下来,多半是活结。彼时造船技术已经很先进,有些人就看明白这系法类似船绳,真正叫做牵一发,动全身。当然多数人只晓得他将指环和项圈以繁复的花结系在了一起,而后在绳结上轻轻一拉,即后退两步道:“这根虯筋经过了特殊的炼制,会慢慢缩短,请观赏。”又对俘虏道,“想招供了就表态,我自会知道。”
果然他话音刚落,虯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蜷缩起来。这种收缩是整体性地,无论是俘虏的手指、颈部,都渐渐受到压迫。这人也不笨,一下明白其中关键,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但涂尽卸了他的下巴,这时就说不出话来。
再过得十几息,他开始往后仰——脖子和双手之间的虯筋收缩,令颈部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尽量往后仰靠,以免窒息的痛苦。
三十息左右,身体弓得太厉害,再无法站立,终於倒在地上,侧躺着弯曲如煮熟的虾米。
可是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因为颈部和双手之间的虯筋已经绷到了最紧,像是撑满的弓弦,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裂。
可是经过了精心炼制的虯筋当然不会断裂,会被拗断的,只是他的脖子而已。
“咯”、“咯”,瘮人的骨响有些儿像清脆的爆竹,音量虽小,但在场修士哪个听力不好?一下都明白这是他的颈骨支撑不住,行将断裂的前兆。
这人的脸色也酱紫如猪肝。可是如此重要的人质即将丧命,涂尽却抱臂站在一边,无动於衷。
这时就忍不住有仙人道:“涂护法,这人怕是要没命了。”
涂尽笑道:“无妨,他自己会想办法的。”他脸皮冷硬,不笑还好,边上就是兵不刃血却更加残忍的刑求手段,他这一笑起来就更显狰狞。
果然又过了几息,这俘虏眼看就要不行了,双手突然用力往上掀翻!
人的双臂交叉在背后,即使是久经训练的体术师,能抬起的最大角度一般也不超过九十度,可是这人口中大吼一声,双臂拚尽全力往上一振,居然越过了头顶,绕到了前面来!
这显然违反了人类臂骨活动范围的设计,骨头直接在臼槽里转了一圈,那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这从众人听到的“喀喇”一声震响就知道了,并且这是双手立刻脱臼,如无外力相助,根本衔接不上。
饶是他意志坚定,这时也痛得不停呻吟。
涂尽为他轻轻鼓了两下掌,称赞道:“好,做得好。你暂时摆脱生命危险了,现在我们进入下一环节,选择权都在你手上呢。”说罢,在他手上的虯筋上轻轻弹了几下,手法轻盈。
这人喘息未定,就觉出虯筋再度收缩起来,这回速度可比先前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他的双手就被缩紧到了自己的颈部。只听涂尽认认真真地介绍道:“颈部和手上的结都可以活动,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选择哪个部位优先被勒紧,是颈部呢,还是你的指头,是拇指呢,还是尾指。颈部和十指,你一共有十一个选择。”
俘虏又感受到了方才手被缚在背后时缺氧的痛苦。颈部当然是要害,他憋了一会儿,脸皮就重新发紫,不得不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涂尽说得没错,他缚结的手法十分精巧,犯人只要将打算牺牲的部分往上抬,其他部位的压力就会被分流。
这一次,犯人抬起的是左手尾指。
“正确的选择。”涂尽夸了他一声。不过这人脸上可现不出高兴的神色,因为颈部和其他九指暂时松快的代价,是这枚尾指被越勒越紧,被阻断了血液的指尖部分充血胀成了萝卜一般,颜色由鲜红变作深紫,再过上一小会儿,大家就听到了喀吱、喀吱的声音。
这是他的指骨不堪负荷发出的呻吟。
虯筋当然继续收紧。
这人口中发出来“嗬嗬”的惨叫,又似断断续续说了些字句,但因下巴被卸而显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