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是不是很奇怪,总感觉在梦里见了些什么,亦真亦假,醒来却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问:“你是不是很好奇,当年只是喝多了一点酒,为什么醒过来身边就多了一个丛薇?”
许杭每抛出一个疑问,段战舟的背脊都被抽了一下一般,甚至连关节都有些疼痛起来。
他几乎萌生出一种矛盾的想法,既想捂住许杭的嘴巴,让他不要说出接下来可怕的话,又迫不及待想让他说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再故弄玄虚了!”他几乎低吼道。
越是看他这样,许杭脸上的表情更清冷,恰如无情的阎王宣判罪孽,可是姿态却像个说书人:“别急,我会告诉你的。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可要慢慢听呢。”
第69章
太阳下去了,这一天又进入黑夜,万物开始安静。
小铜关的某个房间里,灯光一直亮着,里头絮絮着一直有说话的声音,先是很轻柔,渐渐听得到一些不敢置信的低吼,随即是暴怒的声音。
“你胡说…这不可能…”
“他、怎么会…”
“…住口!你住口!”
“是…我错了?”
良久之后,久到屋外树上的鸟雀回巢都开始休息了,屋子里也死寂下去了。
喀嚓一声,许杭开了门从里头出来,又将门带上,并未走远,而是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身后的房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受伤野兽的嚎叫声,像是灵魂要从胸膛里破出来的哀鸣。
一阵强烈的撞击,整个门抖了抖,连着墙壁也跟着落了点灰下来。一下又一下,是人的拳头赤手砸在门上的发泄声,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
厚重的木门竟可怜地裂出几道缝隙,门锁也开始变形,直到最后一声脆响,门彻底报废!
门里是一头红着眼睛像要吃人的野兽般的段战舟,他冲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跑得不见踪影。
真相临头的时候,人们的表现总是癫狂而不堪的。他们挣扎,他们不信,最后只能在不情不愿中悄然接受,后悔莫及。
谁让他们愚蠢,谁让他们倔强,活该。
许杭也准备离开小铜关了,他答应丛林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漆黑而幽长的走廊,像是通往冥界的必经之路,半点光也见不到,哒哒的脚步声在这里像是哀唱的节奏,许杭蓦然觉得戏意上来,轻轻张口,唱起了一段越剧的《梁祝》。
他的歌喉清亮圆润,只是在这黑夜里,显得那么凄楚而孤单。
“梁兄啊,我以为天从人愿成佳偶,谁知晓姻缘簿上名不标;实指望你挽月老媒来做,谁知晓喜鹊未叫乌鸦叫——”
他一面唱,一面往台阶下走,黑夜掩藏了他面上的情绪。
“……立坟碑,立坟碑,黑的刻着梁山伯,红的刻着祝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