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恕拿着电话的指节泛白, 薄唇紧抿着, 半晌才从胸腔里发出声闷闷的“嗯”。
这个谈判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哑口无言,总是以掌控者自持的男人, 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温凝见他答应了, 便也不再多说, 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听筒里忙音响了好一阵, 江恕才“啪”的一声将电话扣回去。
徐妈见他面色沉沉, 犹豫再三开口发问“先生,这是怎么了太太她”
江恕偏头瞧了她一眼, 心里第一次对一件事毫无把握, 然而出口却仍旧是那个高傲的他“没什么事儿,放出去玩两天, 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她要闹,他就耐着性子陪她玩几天。
很快到了周一, 那天电话里,温凝说周一过来还东西, 顺便跟他把离婚手续办了。
离婚, 这是他几个月前最想做的事, 然而现在一听到这个词,他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昨天他为了这事一晚上没睡, 隔天一大早起床随意洗漱一番, 动作利落地换了西服便自行开车去往公司。
似乎有意避开今天要来御乾湾等他办理离婚手续的温凝, 能拖几天是几天。
他出门的时候时间还太早, 饶是有堵城之称的寒城公路上也人车稀少。
车子一路飙到公司门口停下,也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
到了门口却迟迟不下车,驾驶座上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睨着自己的领带瞧。
那是他第一回教温凝替他打领带时的那条。
早上也不知是什么心态,有意把这条抽出来往脖子上戴,可怎么戴都戴不好。
他记得那天小姑娘垫着脚尖,脸蛋红扑扑地站在他跟前,笨手笨脚地跟着他学,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胸膛前,拉着领带摆弄好半天,手指头还不时地划过他凸起的喉结,惹得男人一大早血气都涌上了身下的某处。
到最后她也没把领带打好,可他却心情很好地戴着那歪歪扭扭的领带去了公司。
然而今天,领带是同一条领带,经由他自己的手打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可却怎么看都觉得看不顺眼。
男人单手攥住领口的一头,左右扯了两下,见领带歪到一边,心上堵着的那股气似乎才平息了些。
片刻后又微扯了唇角自嘲,何必呢,何必自欺欺人。
一整个早上,江恕心不在焉,开会的时候眼神都只停留在手机上,没来由地担心它响起,怕是温凝打来催他回去办离婚手续。
太子爷心情不佳,底下人都隐隐察觉,整个公司沉浸在低气压中,连喘个气都担惊受怕。
过年长假结束,许多部门积压了不少工作,原本有几份文件的审签迫在眉睫,可如今见到江恕这个模样,没一个人敢往枪口上撞,就怕从他嘴里听见一句“撤资”,所有人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只是一天时间过去,江恕的手机都没再响起过。
温凝没有如约来找他,他忽地松了口气,可片刻后,眉头又重新皱起。
算起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回家的时候,门前再也没有那小姑娘娇羞里带着兴奋的迎接。
男人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温凝的电话后,手指在拨号键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拨了过去。
打个电话而已,人都是他的,他打个电话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冰冷的人工语音不断循环,江恕面无表情地接着打。
再打,仍旧是空号。
一连几天过去,温凝都没有和他联系,男人脸上没再有过笑,心下没来由慌神。
寒城是个冰冷残酷的地方,充满竞争缺少人情,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身上连钱都没有多少,只身一人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天,到底能去哪
温凝从御乾湾出来时便做好露宿街头的心理准备。
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她手里那点钱撑不住多久。
最开始的几天,每当夜幕降临,她便躲到到银行自动取款机厅里过夜。
虽说条件和御乾湾天差地别,可至少还能挡风避雨。
小姑娘抱着背包蹲在取款机厅的角落住了一周后,终于在离城中心较远的地方找到一处老旧的小楼。
楼顶有间小阁楼,是早年间还未统一规划时私自加盖的,房间面积小,只容得下一张折叠床,卫生间都在外头。
原本这房间是家里卧病在床的老人单独居住,前一阵老人家病重走了,这才腾出来。
房东最开始见了温凝并不愿租她,担心小姑娘家家娇气吃不了苦,这地方条件确实差,一般人哪受得住这个。
温凝追着求了好些天,原本和江恕约好要办理离婚手续也因为这事而耽搁。
好不容易说动了房东。
签约前,房东还提了个醒“这屋子才刚有老人过世,很多人忌讳这个,你要是害怕就别签,签了之后再说不想租了,租金和押金都不退,想清楚。”
温凝胆子确实小,可她也真的没有更好的去处,担心房东反悔,赶忙把房子签了下来。
收拾安顿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回了御乾湾。
去之前,她给别墅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徐妈接的,她悄悄舒了口气,让徐妈给江恕说一声,她马上过去。
被温凝放了几天鸽子的江恕一接到徐妈的电话,心头便涌上股说不出的烦闷。
她走了这么多天,他打心底里迫切想见她一面,可这一面见了,就意味着她真的要从他的户口本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