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无二无别
文沐清雨
余之遇带着草药和林久琳去了外面。
林久琳显然很忌惮草药,她问“怎么,怕我啊”
余之遇哼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叶上珠的例子摆在那,我对你改观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失意人,因年少不懂事弄丢了爱情。后来发现那不是不懂事,是品格,是教养,是道德的问题。直到今夜,意识到除此之外,她虽生而为人,却阴险恶毒。
林久琳听出了讽刺之意,她说“我变成如今的样子,和肖子校脱不了关系。”
“弱者才喜欢把责任归咎于别人。”草药坐在身侧,余之遇把玩着它的耳朵,说“你可以责怪他在恋爱时没有尽到男朋友的本份,但既然你选择了分手,就无权要求他在你想复合时必须回头。你的念念不忘,是你自己造成的,与人无尤。”
林久琳心中意难平,面上则努力维持无波无澜,“我知道你会替他说话,你们现在在一起,他怎么样都是对的,好的。尤其他对我不理不睬的态度,更会让你觉得他很爱你,你要和他同仇敌忾。”
“不是觉得他爱我。他就是很爱我。”余之遇说这话时,语气和神色一样笃定。
林久琳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看向夜色中的山峦“我们刚恋爱那会,他很体贴我,我读大三,他读博,尽管他忙,不是时时能够见面,他也会尽量抽空陪我吃饭。我爱吃辣,不吃香菜,吃猕猴桃胃会疼,他都记得”
于是,在离开临水的前一晚,林久琳像是终于找到倾诉的人一样,桩桩件件地细数曾经和她恋爱时,肖子校的好。
余之遇才知道,曾经和别人谈恋爱的肖子校是什么样子。
他和所有的男朋友一样也是尽可能地迁就,上了新的电影,林久琳要看,他陪着。林久琳发现新开了家川菜馆,要尝,他带她去。生日,以及那些与恋人有关,哪怕是无关的节日,林久琳也总能收到他的礼物。
然而
林久琳忽地笑了,自嘲的那种“看电影时,他基本都在接听电话,不是论文的问题,就是实验的事情。往往一场电影下来,演了什么,他完全
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订到位置一起出去吃个饭,他没吃两口,中途又被叫走了。那些礼物,是在他忘了我生日,我哭闹过后,他一次性采购的。”
如果这说的不是肖子校,余之遇会想笑,觉得这位男朋友实在很直男。同时也会替他分辨几句,说他至少在女朋友哭闹后也是在积极改进的,说明他在意女朋友,想继续这段恋爱关系。只不过,他的方式容易被解读成敷衍一时之间,余之遇竟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偏偏这个人是肖子校。而和她在一起的肖子校,和作为林久琳前男友的肖子校,判若两人。
余之遇听老余说过,男孩八岁时喜欢一个女孩,会把全部的糖果给她。十八时,愿意为她舍命。二十八岁时,则想带她回家。这是男人在时间历练下的成长。
此刻余之遇想,肖子校的转变,除了有时间和年纪的影响外,更多的,应该是源于林久琳当初的背叛。
“这样的开局,想不分手都难。我再爱他,也敌不过现实。”林久琳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冷战的时间越来越长。说是冷战,其实只是冷着我,我都怀疑,他一忙起来,根本不记得我们吵过架。”
既然忘了,自然想不起来哄。确切地说,哄过,只是哄得次数多了,难免疲惫。渐渐地,也没了心力。
林久琳只能自己找台阶和好“我生病了,给他打电话,希望他来陪陪我。他却随导师进山了,信号不好,我们俩鸡同鸭讲,最终只换来他一句多喝水。”
“他去国外做交流学习,我以为他走之前至少会安慰我一下,毕竟,要分开那么久,他心里应该也是舍不得我的。可直到出发前一天,他还在忙。”
“我跟他发脾气,我撕了他的机票,我明知道不可能,却控制不住以自己相胁逼他留下。”林久琳屈指抹去眼角的泪,“我曾经也是温柔可人的,被很多师兄追求,是那场恋爱把我变成了泼妇一样的人。而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拿自己和他热爱的学术相抗衡。”
在分开的时间里,林久琳想过,假如当初自己再忍忍,或许他们就扛过去了。如今的肖子校,势必可以给她更多。他成功了,
他当年的废寝忘食成就了如今的肖教授。他喜欢上了别人,为其冠上了“师母”之名。可她遇到的那些人,背影像他,侧脸像他,却没一个是他。
林久林心酸难抑,她看向余之遇“他最艰难的学业上升期,是我陪他走过来的。是我提的分手,是我一气之下出了国,可凭什么我还爱他,他却把从前抹得一干二净而你,坐享其成”
“从校内论坛到临水,那些药学生该唤作师母的人,本该是我”林久琳抬手指她,语气充满不甘与指责“你为他做过什么你担得起那声师母吗你有想过,他能成为今天的肖教授,也曾有个我在背后支持他吗”
余之遇听她说完了所有,想到了致橡树那首诗。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余之遇确定,林久琳的爱情观是扭曲的,她忽略了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她过份依附,把对爱情的希望全部寄托于肖子校,直到现在都还一味地想要得到和索取。她没意识到,在爱里,男人和女人要保持平等和尊重的状态。自愿相爱,忠贞专一,相容互补,并肩而立这些既是爱情的守则,更是原则。
她失败了一次,从中没有汲取任何教训。她找她出来,或许是想用从前肖子校对她的好刺激她,也或许是想告诉余之遇,肖子校是把对学术和事业的追求摆在第一位的,早晚有一天,余之遇会成为第二个林久琳。
余之遇深觉,林久琳很可悲。
面对林久琳回视的目光,余之遇说“你初到临水,我离开后还担心过,想你和肖子校会不会旧情复燃。我以为,肖子校的前女友,不该不堪。结果证明,他不是眼光不好,他是瞎过。你是他前女友的这个身份,太抬你的身价了。你是真的不配”
“你认为他为了学业负了你。你说了那么多,只字未提你们是如何开始的。我猜,你们之间,是你主动。当年,是你追的他,对吗”余之遇勾
唇笑了下“他一定是拒绝过你的,他告诉过你,他现阶段无心爱情,确切地说,他没时间分给你。”
余之遇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久琳“你是怎么回答的你应该是说,你明白,你理解,你支持。”
悉数被言中。林久琳几乎以为是肖子校告诉她的,她替自己辩驳“哪个女生在爱情面前不是卑微的,你能说没为因为喜欢的人而退过步”
余之遇寸步不让“卑微和退步都出于自愿,没人管得了。可你别自己选完,倒打一耙赖到对方身上你自己犯贱,还怪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你因为他忙忽略你,闹过不止一次,他没提过分手吧他尊重你,也尊重那段感情,他一直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始终把说分手的权力留给你。你却不懂珍惜”
似是被戳到痛处,林久琳激动起来,不自觉拔高了音量“我还要怎么珍惜我一直在等他忙完,一直等一直等,都是出于爱”
“你爱他什么爱他英俊,爱他是学霸,爱他头顶的光环我不否认你确实因崇拜而爱过他,他作为你们中医大的全民师兄,无疑是优秀的。但作为男朋友,他其实不及格。而你作为女朋友,和那时的他半斤八两。”
不给林久琳插话的机会,余之遇几乎是以质问地语气说“你和他在一起两年,你说他记得你喜辣,不吃香菜,吃猕猴桃会胃疼,可他不吃辣你知道吗你要尝新,你要吃川菜,你在无辣不欢时有没有注意到他吃了什么他吃得下一口你爱的那些菜吗你的关注点只是他中途离席你搞砸了实验,认为他因此不原谅你,你或许还责怪过他没有试图挽回你。”
话至此,余之遇终于忍不住撕掉她虚伪的面孔“你最大的错误不是拿自己和他热爱的学术相抗衡,而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沾染了他哥哥”
林久琳还在准备发难,她情绪都酝酿好了,听到这里,表情怔住,“你说什么”
“肖子校,校谨行。”余之遇语气加重“你前男友小名叫大校,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就没多问一句为什么吗你当初刻意接近校谨行时,还顶着肖子校女朋友的身份,你忘了吗脚踏
两船,迟早要翻是谁给你的脸在翻船后还好意思回来求和”
“你确实应该爱他,爱他给你留了尊严,留了脸,体面分手那是他最后的修养至于你的那些委屈不满,嫉妒怨愤,请你自行买单。当你对他不忠,他对你的所谓忽略,早已变得不值一提。而你没资格对我这个现任倾诉”
“校谨行他们是兄弟”林久琳心底那张为爱而战的旗轰然倒下,她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嘴里还急着替自己洗白“我没有对他不忠我没有和校谨行发生关系”
在她看来,精神出轨不算劈腿余之遇忍无可忍,抬手甩向那种分明很美,又丑陋无比的脸“这一巴掌我替五年前的肖子校扇你。因为你的背叛”
她用足了力气,林久琳被打得偏过脸去。
林久琳从未挨过打,而她主动找上门,是打着掌掴余之遇的算盘。反正,她已经丢尽了脸,也不在乎和余之遇撕破脸了。她想在临走之前,让肖子校看看,他的现任也不过如此,并不比她优秀高尚多少。
余之遇却先动了手。
林久琳怒从心起,就要反击,可才抬手,原本坐得老老实实的草药似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猛地蹿过来,含住了她手臂。
德牧这种大狼狗样子本就很凶,林久琳吓得嗷一声,条件反射地甩手,同时惊恐地骂“滚开”
草药不松口。
林久琳慌不择言,可能也是她的心里话,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强调“我没有和校谨行发生关系,我只是寂寞,我找个人排遣怎么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