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袁绍留下的底子很厚。
是夜,在袁尚的接风宴上,刘闯就看到了不少名人。
比如逢纪,比如那个曾做檄文把曹操骂出一身冷汗的陈琳,比如汝南名士应劭……酒席宴上,留守邺城的袁氏属臣大都出现。不过看得出来,曾经为袁尚身边首席谋臣的逢纪,似乎被疏远不少。坐在袁尚下首第一位的人,名叫陶升,确是个刘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物。
这陶升,何许人也
此人原本是魏郡治下的一县小吏。
初平四年,魏郡太守勾结黑山贼于毒造反,而当时袁绍身在青州和田楷交战,并不在邺城。但是他的家人却大都留在魏郡,其中也包括袁尚在内。陶升被裹挟造反,但并不甘愿从贼。后来他找了个机会,把袁绍在邺城的家属全部救出来,并护送到斥丘,一直等到袁绍返回河北,才把袁绍的家人交还给了袁绍。袁绍因此奉陶升为奉义中郎将,对他非常信任。
只可惜,陶升的才干不足,声名不显。
哪怕是有袁绍提携,也只能为大将军府掾,一直默默无闻。
如果算起来,这陶升和袁尚的关系,颇有些与那长坂坡被赵云解救的阿斗刘禅颇为相似。
但袁尚受环境影响,对陶升并不亲近。
直到袁绍死后,邺城动荡不已,陶升却一直坚定站在袁尚身边,也让袁尚有一些了悟……逢纪等人虽有才干,但是私心太重。他觉得。自己应该首先安抚住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待他拥有一些坚定的拥趸之后。再去招拢其他人也就有了底气。所谓,千金买马骨,也正是如此。
也正因为此,袁尚自领大将军后,便把陶升的位子提上来,犹在逢纪之上。
这个陶升,的确是对袁尚忠心耿耿。
很难说袁尚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想要稳定局势。聚拢亲信的想法没错,可是这么裸把陶升提上去,逢纪这些人会怎么想虽然这些人有私心,可谁又能没有私心不管怎么说,逢纪等人之前一直都在帮助袁尚,更是袁尚接掌大将军职位的功臣……而今却位在陶升之下。
大户人家孩子的想法,实在弄不明白。
也许袁尚有他自己的考究,但是与刘闯又有什么关系
“刘皇叔此来邺城与我家主公联合抗曹,却不知刘皇叔对曹操又有几多认识”
酒宴正酣时,忽有人站起身来。大声质问刘闯。
这话乍听,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那问话之人。再加上他的表情,却隐含了许多内容……
刘闯认得这个人,正是当年在临甾时遇到的华彦,也是袁谭身边的谋士。
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之色,虽是请教,实际上却是讽刺刘闯,不敢和曹操对敌,只能依附袁氏。
华彦挑衅,似乎并未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从个人的表情来看,有的蹙眉,有的称赞,有的不满……刘闯能看得出,老袁家这些臣子,依旧是派系林立。表示不满的,是袁尚的心腹,表示称赞的,则是袁谭的部属,至于那些蹙眉沉思者,大都是处于中立状态。而这些人里,还包括了陈琳等一干后世归降曹操之人。
“这位先生是……”
刘闯故作不认识华彦,扭头向袁尚询问。
一句话,让华彦顿时面红耳赤。
自以为很牛,可人家根本不记得你是何方神圣。
这也让华彦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乱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袁尚笑道:“华彦先生乃临淄名士,早些年曾在临甾与皇叔见过面,怎地皇叔不记得了”
“哦!”
刘闯故作恍然之色,“三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想当初泰山贼占着人多势众,攻打三公子的时候,华先生让我出兵驰援来着……可到头来,却不与我一兵一卒。我记得那时候华先生好像为青州从事,竟然无法从自己治下抽调兵马,呵呵!”
你问我怎么看待曹操
我先说说你的糗事……
袁尚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脸色微微一沉。
而刘闯的这一番话,更让在座不少人露出耻笑之色:一个连自己所辖之地都无法治理的家伙,实在是……
华彦的脸,由红转青。
一旁陆逊突然开口:“华先生问我家主公如何看待曹操
此国贼耳!
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看似是我汉室忠臣,实则不过一国贼耳。而今他兵进河北,看似声势惊人,其实不堪一击。兖州豫州,连年征战,早已民力疲乏。他之所以敢在这时候用兵,无非是因大将军故去,故而想要浑水摸鱼。可仔细思之,曹操实则四面环敌。西南刘表,东南孙权皆为他大敌……若非他两次取胜,焉得气焰嚣张若袁刘得以合作,必败操贼。”
也许是看华彦气焰被压制,颜面上不太好看,逢纪突然开口:“皇叔倒是信心满满。
可据我所知,皇叔自出道以来,却屡屡为曹操所败。广陵一战,九死一生,最后不得不弃北海东莱。若非袁公收留,皇叔几无容身之所。而今却大言不惭……呵呵,未免令人耻笑。”
刘闯面不改色,笑而不语。
卢毓突然开口道:“可是逢纪逢元图先生当面”
“正是!”
逢纪捻须,露出一抹傲色。
卢毓却笑道:“久闻先生乃当今名士,哪知道却说出如此话来,实在令人失望。
大鹏展翅飞万里,他的志向又岂是燕雀所知
想当初,皇叔起于徐州。立足北海东莱。两年间大兴仁政。开创南山书院,编撰四库全书。北海东莱,原本荒芜之所,但皇叔在短短两三年间,却使得两地人口激增数十万……此黄巾以来,未有之仁政。然则曹操残暴,兴兵犯我疆土。皇叔顾全大局,不忍伤害北海百姓性命。故不得已离开北海东莱,远赴辽西,为我汉室戍卫边疆,更开疆扩土,乃桓灵以来未有之盛事。元图先生言皇叔大言不惭,却不知袁公在世之日,塞北可平静,又扩土几何”
逢纪脸色一变,怒道:“想当初刘皇叔走投无路,若非袁公收留。焉得有今日
可皇叔据辽东以来,却侵夺我边塞。占居我幽州,履行兵戎之事,此可是大丈夫所为吗”
陆逊顿时怒而起身:“元图先生怎可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城。我家主公奉天子制诏,戍卫北疆……却不知这幽州,何时又变成了袁公所有人谓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建不世之功业。可现在,国贼兵临城下,我家主公出于友善之心前来相助,尔等不为自家主公出谋划策,反而屡屡刁难,更涨操贼威风……元图先生,敢问可是欲效仿许攸之流,弃三公子而投效曹操吗”
双方唇枪舌剑,令酒席宴上火药味越来越浓。
陆逊和卢毓二人更是毫无惧色,面对着袁氏众谋臣的刁难,毫不退让。
刘闯在一旁笑而不语,只顾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