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焚着熏香, 天启帝看着上来的奏折,看也不看跪在面前的儿子,苏扬跪了许久, 身形已然摇摇欲坠,他咬牙撑着,额头冒出了冷汗。
即使没有看, 他也猜到自己伤口估计是裂开了, 一直在抽疼着,可他连哼一下都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天启帝头也不抬道,“今日镇远王去了东宫”
“是的,父皇。”苏扬说道。
“沈星亭的确是有些冲动,无论如何,你也是天启的太子, 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异姓王来处置。”皇帝用毛笔沾了点墨水,在奏章上做了批注, 随后又道,“我听闻他怒气冲冲的离开, 可又伤着你哪儿了”
“并未伤着儿臣,他是来归还儿臣少时的画作。”苏扬低头恭恭敬敬道,“那画作已被儿臣烧了,儿臣与他的情谊,也算是断了。”
听到这里, 天启帝这才抬头看了眼苏扬,他笑了一声,道,“都是孩子脾气,十多年的同窗情谊,儿时一起长大,这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就断了”
“父皇说的是。”苏扬低头道。
“三年了,想当初你和老二在朕的御书房闹腾,你性子稳重一些,老二不行,他爱闹腾。”似乎是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天启帝摇了摇头,他叹口气,道,“没想到啊,老二竟然唉南巡落水一事,是朕心中的痛,一个意外,便让朕失去了一个皇子啊。”
苏扬不敢太太,亦不敢吭声,胸膛处的伤口愈发疼痛了,他皱了皱眉头,手撑着地。
天启帝如同没看到一般,他道,“沈家如今风头正盛,便是朕,也不能轻易动得。”
“儿臣知道,这一切是儿臣应当承受的,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苏扬低头说着,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视到天启帝拿出了一块玉佩,立刻抬头看向那块玉佩,只见天启帝把玩着玉佩,微微一笑道,“玉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不过世上也只此一块而已,玉是如此,人亦是如此,玉碎了,便没有第二块玉可以替代它,人若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没了。”
苏扬立刻跪地磕头,他低伏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儿臣知晓,儿臣对父皇唯命是从,恳请父皇留下这块玉。”
“好。”天启帝见玉佩再次放入锦盒中,他道,“你母后今日身子不适,你去看看她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当不需要朕一点一点的教你了吧”
“儿臣明白。”苏扬说道。
苏扬手撑着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差点踉跄一步,险险稳住了,他低头道,“儿臣这就去看望母后儿臣告退。”
天启帝摆了摆手,便继续看奏折,手旁便是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
苏扬走后,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大总管开口问道,“皇上,太子殿下和镇远王之间按道理,三年前镇远王和二殿下决裂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内幕,要不要老奴去查查,看看是谁走漏了风声,让镇远王知道了那件事事关太子殿下”
“这不是正好吗”天启帝放下了毛笔,他看了眼旁边的老太监,嗤笑一声,“当年沈家妄图扶持老二,明面上说是为国为民,想要朕立老二为太子,实际上就是想通过老二,看准了朕这座下的皇位,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幸得皇上英明,命大殿下扰乱了沈家计划,只差一步,便能将二皇子和沈家一并除去了,可惜了,大殿下心慈手软,没能一剑直接杀了沈星亭。”老太监低头道,“不过到底也给沈家安上来了一个刺客罪名。”
“朕也没想到这沈星亭居然跑去了江南,还将老二给杀了,朕倍感痛心啊。”天启帝虽如此说着,却不见他眼中有半点心痛的意味,“现在沈家居然想要扶持太子朕还没死呢,就开始谋划朕的皇位了吗都是白眼狼如今沈星亭知道了当初老二死亡的真相,朕就不信,他还一心一意扶持太子吗”
“沈家和太子若是对立起来,朝堂之上,两相制衡,皇上果然英明。”老太监笑着说道,“只是皇后那边”
“皇后她好好的做她的皇后。”天启帝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锦盒上,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谁也不能觊觎朕的江山,否则就是一个死字”
苏扬走在宫道上,天上下起了小雪,蝶儿连忙给苏扬披了一件披风,道,“殿下,要不明日再去请安吧,您这走路都快走不稳了,这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咳”苏扬低咳了一声,他伸手捂着胸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青白,吓得蝶儿连忙扶住了他,焦急道,“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无碍。”苏扬强忍着痛意,他道,“母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召见过我了。”
自从苏嘉死后,皇后就没怎么召见过苏扬,即使见了,也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苏扬到了皇后住的永和宫后,殿内通传道,“太子殿下来了,快禀告皇后娘娘。”
皇后的婢女清碧见苏扬脸色并不好看,忙接过了苏扬的披风,跟在身后道,“殿下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外面下雪了,又是初冬,冷得很,前些日子听闻殿下病了,皇后娘娘忧思过度,也躺下了,今日才算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