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知道七王爷被赵渊带走的消息时正在喝茶, 瞬间被惊得跳起, 手上的茶碗直接撒了一身。
在世时她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 别说是封妃了连侍寝都是寥寥数次。
等到驾崩先皇登基她好不容易被封了太嫔, 却无子嗣出不了宫,只能和一众太妃们丢去了宁寿宫,依旧给太妃们伏低做小。
但好在她能熬, 熬死了皇太后和各路太妃们, 也熬死了先帝, 等到赵渊登基被封了太皇太后,却还是处处受制,从未做过一日的主。
太皇太后气得直哆嗦,“他带走明熙到底想做什么”
坐在她身边伺候的是陈家嫡出的大姑娘, 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女名叫陈诗雨。
陈家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六品京官,还是赵渊登基之后要给太皇太后提身份, 给她亲弟弟封了个国公,只是世袭的公候并无实际的官职。
太皇太后手里养着七王爷, 就算是有名无权的国公府也多的是人拍马上前奉承, 如今还真沾染了些许王公贵族的气派来。
陈诗雨是家中的大姑娘,从小被教养的知书达理,突然之间家中被圣恩砸中, 她就从无名无姓的京官女成了国公府大姑娘简直是惶恐又无措。
即便陈家一夜荣盛她也依旧谨言慎行, 这才被派进宫伺候太皇太后, 只是进宫之后她才发觉她这位姑祖母脾气有些古怪。
就像这次, 别说陛下昏迷时她做不了什么主, 现在陛下都醒了,她算是被半禁足在慈宁宫,不考虑着怎么讨好陛下修补关系,一天到晚的做着太皇太后掌权的白日梦,实在是一言难尽。
总觉得她这五十多年的阅历还不如自己一个小姑娘看的清楚。
这会赶紧去安抚她“姑祖母,您先别急,陛下是七王爷的兄长,照拂幼弟也是人之常情。”
太皇太后急得在屋内直转圈,怎么都安抚不好,时不时还要口出惊天之语,吓得陈诗雨赶紧将殿内的人全都遣退了,心里不停地在想该怎么破局。
她原本在家时也不懂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原先只是听说陛下病危,可突然有一日起家中上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再过了些日子就听父亲酒后说了醉话。
说他们陈家祖上冒青烟,马上就要位极人臣光宗耀祖了,她心中却觉得忐忑,就算七王爷真的有机会登基,那陈家又凭什么辅政。
要她说如今能捞到一个国公的身份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不该再有这样的妄想。
可父兄都像梦魇了似的,根本没人听她说这些,她只能寝食不安的夜夜担忧。
原以为姑祖母会是个脑子清醒的,进宫之后才知道宫里还有个做白日梦的。
原以为陛下醒了,她爹爹祖父都该清醒了,可没想到他们还不放弃。
尤其是这位姑祖母既不修补与陛下之间的矛盾,还要给七王爷灌输些大逆不道的思想,她每每听了连觉都睡不好,唯恐哪日醒来脑袋都没了。
太皇太后还在焦虑的一直打转,出去打探七王爷消息的宫人很快就回来了。
可带回来的却是陛下封了沈如年为如妃的消息,至于七王爷只知道是进了养心殿,其他的一律都打探不出来了。
“咱们之前的人都被换了,如今养心殿密不透风,太皇太后咱们得另想法子了。”
太皇太后这次是真的傻眼了,“那野丫头被封妃了”
凭什么沈如年一个乡野丫头一进宫就能封妃,而她耗尽了一生却依旧是伏低做小看人眼色过活。
陈诗雨被她这句野丫头吓得不轻,看了眼殿内无人赶紧跪下,“姑祖母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太皇太后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养心殿,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慈宁宫里干着急。
这可如何是好,七王爷被带走了她手上可就一点筹码都没了,难道真的要就此罢休吗
她坐在靠椅上平复了很久的心情,这才看见跪在下首的陈诗雨。
陈诗雨今年十七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原本前年也说了个人家,可陈家突然飞黄腾达成了国公府,哪里还看得上原先的穷秀才,自然就有些不愿意了,故意拖着不定亲。
她是陈家孙辈中的嫡长女,亲事自然是要仔细的挑选,她若是能嫁入正经的公候之家,以后他们陈家才会脱了暴发户的印象,慢慢成为真正的世家望族。
陈诗雨长得婉约清秀,虽然算不上一顶一的美人,但好在知书达理大方怡然。
一直打量着她的太皇太后突然有了个主意,陛下之前不纳妃那是顾及国丧,现在他既然封了沈如年为妃,没道理后宫只有一人。
天下男子都是一个模样,天性喜爱美人,既然高吕荣可以献美,她为什么不能效仿
赵渊封妃之事顿时惊起了惊涛骇浪,沈如年之前没有名分最多就是个被收用的宫人。
可她如今被封了妃将来若是生下孩子便是皇嗣,赵渊若是留下皇嗣就有正经的继位人选,那还有什么越王七王爷的事。
刚从太庙颤颤巍巍被扶着回府的大臣们,还来不及坐下喝口热茶,就被这个消息惊得继续四下奔波,明明是大过年的却片刻不得安宁。
对此影响最大的便是沈家,沈德楠今日也跪了太庙,他麻着腿心情万分复杂的回到家。
孙氏赶紧上前扶他休息,喊来奴才端热水替他敷膝盖。
“老爷今日可是瞧见陛下了”
沈德楠一听到陛下两个字下意识的就膝盖疼,“见着了,你是不知道,今日温远道的下场有多惨,我都不忍多看一眼。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若是被陛下知道我与越王走的这么近,岂不是下一个挨收拾的就是我了。”
孙氏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局面,手上的动作一顿,滚烫的布巾贴在沈德楠的腿上,将他烫的险些跳起来,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老爷别担心,不管如何越王总是陛下的叔父,陛下不敢真的拿越王如何的。”
“他不敢他连兄长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叔父呢。”沈德楠被烫的直抽气,又唯恐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惊恐的道。
孙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当初不是谁都以为赵渊要死了,谁能想到他还会活过来。
就在沈德楠愁眉不展的时候,外头下人急匆匆的敲响了门,“老爷天大的大喜事”
沈德楠心情不好只觉得是讽刺,这会天都要塌下来了哪里还有喜事好好的一个大年夜就成了这幅模样,便没好气的问他,“什么喜事。”
“咱们家五姑娘得了圣宠,被陛下封了如妃娘娘赐居翊坤宫”
沈德楠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砸懵了,这会也顾不上水烫不烫瞬间从榻上站了起来,也不擦干就汲着鞋子往外跑。
“如年,我的宝贝女儿啊,真是给爹爹争脸了。”
留下孙氏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完了,那个小贱蹄子被封了妃,下一步就该来找她报仇了,她该怎么办
封妃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京城,几家欢喜几家愁,唯有当事人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渊下旨封她为妃,满院的宫人听闻齐刷刷的给她行礼高声道“奴才给如妃娘娘请安,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响亮的声音把正要点爆竹的沈如年给吓了一跳,手里的爆竹都丢了出去,再回头院子里的人都跪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娘娘谁是娘娘啊不是只有陛下吗,哪里又来的娘娘。
她此刻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平时他们也给她请安,但都是行福礼喊句沈主子,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跪过,顿时吓傻了。
手里的爆竹丢了也不知道去捡,直接朝赵渊跑去紧紧的抱住了赵渊的手臂,“陛下,你快让他们起来呀。”
赵渊飞快的掩下眼底那些奇怪的情愫,嫌弃的把她的手给拉开。
之前常福也提了好几次给沈如年册封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松口,因为他把沈如年留在身边只是利用她解毒而已,等到毒解了自然会赏赐她金银放她出宫。
若是册封,那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也是为何赵渊一直没有下旨的原因,一旦册封两人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可现在不同了,这个女人好似对他爱的不行,不然怎么会奋不顾身的冲进火海救他,还想方设法的讨他欢心,又是爆竹又是红封定是爱他爱惨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感动也不会因此喜欢她的,他只是看在她还有用又救了他的份上,全当是可怜沈如年勉强的成全她一下,施舍她留在他身边。
这么一想赵渊的心情就好多了,看着沈如年也顺眼了些,一边扯开她的手一边教她“你让他们平身。”
沈如年有些害怕这样陌生的关系,明明平时大家都玩的很好,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跪她啊,这一点都不好玩她不喜欢这样。
赵渊把她扯开她就又抱回去,脑袋还要往赵渊的怀里钻,总之他们不起来她就不想见他们。
最后还是赵渊招架不住败下阵来,咬着牙喊了声“平身。”
然后转身拖着个巨大的尾巴回了养心殿。
回东暖阁后赵渊越想越觉得后悔,他怎么就一时心软真封了个傻子做妃子,简直是个笑话。
偏生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陛下我们要一块守岁吗”
守岁
呵呵,又想骗自己陪她做傻事,这天下哪有都让她称心如意的事。
赵渊沉着脸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替朕洗漱更衣。”
沈如年奇怪的啊了一声,这平时不都是宫女太监们做的事吗,怎么会突然喊她做啊。
但是她一贯都是赵渊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反驳就乖乖的哦了一声,真的伸手去解他的斗篷。
“蠢货,连个系带都解不开,你还能做什么。”
“你手在摸哪里,我让你更衣不是让你到处乱摸,还摸”
“睁大眼睛看仔细,朕只做一遍,以后每日都由你替朕更衣洗漱,再错以后不教你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