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第二十二章三叩常相伴(1)

「你去千岛湖,是在普陀的时候?」她猜,应该是在普陀附近住的那阵。

「对。」就是那阵,三岁之灾过去,父亲带他在浙江走了个遍。

「爲什么想带我去?」

「那里曾是千山,而非千岛。水下有古镇古城。」

初见她,他不知前世,在脑海中闪过这地方,是幼时住过,想带这个妹妹去赏景。

而如今,更多了一段回忆。

那年,他带昭昭从柴桑去洛迦山。数日行程,爲避人耳目,两人未经临海郡,绕了远路,途经千山脚下的叶乡。有官相迎,他带她再次闪避,入住私宅。

有一小院,是生死相随的部下替沈策置下的。沈策自己没来过。

叶乡,自然是姓叶的多,那处挂牌匾却是「深宅」。取的「沈」,又在千山脚下,藏匿得深,用了「深」字。而另一个目的,是不想人来打扰。

盛夏水旁,她怀抱玉枕,看一尾尾金色锦鲤在浅池嬉戏,问说,哥,你雄兵在握,从柴桑去普陀也要隐匿行踪,在躲什么?他知她聪慧过人,已看出他日日如履薄冰,躲的是暗算伏兵。美人醉酒,爲他宽衣解带,将他身上一处处的伤细数:「光耀了沈家,守住了江水百姓,可谁来护你。」

他将她的人按在自己胸膛上:「担心哥哥?」

沈策面对夜空,见天上月,昭昭在他胸口静卧,赏水中月:「江水之王,蔑皇亲,傲百族,亦文亦武,可庄可邪,一将守江水,驰声四海慕。敌畏之,百姓仰之,女子心有之。哥你早不枉这一生,我担心什么。」

「还要添一句,」她在他耳边说,「文臣恨,武臣妒,绝非良善。」

他笑。

怀中人将睡未睡,疑窦丛生,对这宅子起了醋意。

「这宅子在千山下,藏得深,是爲哪家美人备下的?」醉了也要拈酸,这是他的昭昭。

他不语,待她入了梦,低声答:「沈家美人。」

这天下,除了你沈家美人,还有谁能入千山深宅,谁能尽褪沈策衣衫?

那是白日望烽火的江水之王,藏身於千山叶乡的一夜。

如今斗转星移,千山成千岛。叶乡早葬於水下,无人能见了。

沈策回头,呼出的淡淡白雾,拢着她:「日光要没了,看一眼。」

她摇头。

「陪哥哥看一眼。」

他知她已动摇。

背后的热度移开,女孩轻缓的气息出现。冬日里的气息有顔色,是白的。她在陪他看。

「你要喜欢看雪,带你进雪山。」她说,这里不缺雪。

「最美的雪,还是在庐山,」他笑,「霜雪压庐山,是天公绝笔。」

见过庐山的雪,会一生难忘。

庐山的山雪是水墨画,山峦起伏尽是白与黑,雪中塔,雪中山谷与琼枝玉树,还有白色云海将天的边界都盖住了。

「柴桑的美,无处可及。」他轻声说。

她猜他话里指如今的柴桑,临近庐山的城区。没细想。

他说的是古时的柴桑,依山傍水,庐山是那山,长江便是那水。

***

沈策提到的千岛湖因水下古城而迷人。有故事。

此处千岛湖,最值得一看的是岛上时不时出现的房屋和欧式城堡。也因爲有故事。

昭昭给他讲每个远游客人来此,都要听一遍的爱情,百年前的爱情,一个男人买下这里一个小岛,建古堡想送妻子,未完工,妻子就去世了,岛的主人伤心至极,将那座未完成的城堡和岛捐给了国家,从此未踏上岛半步。

这个故事太久远,被不停重复,可大家都乐於听,也乐於口口相传。

人心总是趋善,趋暖。

「以后我也要给你盖个——」她想想,「宅院。」中国人,还是住宅院的好。

背着她的男人静了半晌:「好,我等着。」

来时,她着急想赶天黑前到,没休息过。

回去要开夜路,不会那么快,路程要好久,她想先找个休息区。

沈策此时吹了冷风,清醒不少,心疼她开如此久的车,想替她开一会。「我来吧,回去好多路牌都只有法语,你看不懂。」昭昭坚持自己开。

她找到最近的休息区,在洗手间洗了脸,出来见沈策在和一个陌生男人闲聊。两人一人一杯热巧克力,玻璃旁的一排空座椅前休息。沈策手边还有一杯,给她的。

昭昭刚出洗手间不觉什么,近了,诧异看他。他在说法语,和那个男人聊着蒙特利尔办过的那场奥运会,还有由此增长的烟草税。

她在陌生男人离开后,坐到他对面,用中文问:「聊什么呢。」

「聊税,」他说,「税是个极有趣的话题,能了解这个国家的主征税群体,看出经济发展的程度,也最能摸清普通人的真实生活。」

他把热可可推给她,旁边Tim Hortons买的。

她轻声,用法语问:「还在装?装不会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