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怔了怔,垂眼小心翼翼道:「就那日在长公主的庄子里碰见过,说了几句话,还有就是那日外祖父寿宴,瞧见循表哥同他在说话……」
乔氏将乔循视如亲子,一听这话,倒是叹道:「若是宣王能帮衬一下循儿,那也是他的福分。」
江妙心道:你这乖侄儿,可差点将你宝贝闺女给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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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何见自家王爷一回府就去书房忙活,遂出去准备茶水。陆琉一进书房,倒是没开始处理公务,而是坐到窗边的紫檀束腰折台方桌,如平日闲暇般,从一旁拿起两根棕榈叶,低头编了一会儿。
平日里连着编上几个,他都能平心静气,目下陆琉看着手里这个刚编到一半的,就感觉有些心浮气躁。
他将编了一半的蚂蚱搁到桌上,起身走到书桌后,将右手边抽屉内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兔捣药纹金玉耳坠。
他静静摩挲着,脑子里是今日小姑娘俏生生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娇娇软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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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乔氏就找着了合适的人选,将江妙院子里的刘嬷嬷和春枝给换了。
新的嬷嬷姓成,年纪比先前的刘嬷嬷大些,做事也牢靠些,面相喜庆又爱笑,照顾起小鹿来也是一把好手。至於代替春枝的丫鬟,叫碧桃。碧桃性子内敛,模样生得普通,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不打眼,可江妙是瞧见过她给小鹿认真刷毛时的样子,倒是很满意这个安静踏实的丫鬟,还让宝巾多照顾她一些。
至於霍砚生辰,前一晚江妙刚好发了烧,次日就没去平津侯府,只让宝巾将准备好的生辰礼物送了去。
次日霍璿就过来看她了,见江妙小脸苍白,一副憔悴的模样,这才忍不住拉着江妙的手,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呢?你都不知道,昨儿我有多担心你,还有我哥哥,他也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生病没去给霍砚庆生,江妙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日刘嬷嬷和春枝的话虽然有些胡说八道,可她这些年同霍砚走得近,却是事实。她既是大姑娘了,就该避讳些,就算……就算真的想嫁给霍砚,也该保持些距离。
她原本就犹豫,要不要去,昨儿病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江妙攥着身下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身上穿着一件玉兰色寝衣,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扬起了笑意,说道:「也就普通的风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原本答应了人家,可最后没去成,江妙对霍砚有些歉疚,那应有的祝福,改日得补上才成。
霍璿道:「你没事儿就好。」说着眼眸一弯,继续道,「那成,你好生歇着,我过几日就过来看你。」
江妙点点头,让宝巾送霍璿出去,自个儿乖乖的躺下休息。
霍璿出府后,上了停在一旁的黑漆平头车,刚撩起马车帘子,就听里边的人担忧的问道:「阿璿,妙妙没事吧?」
里边的年轻男子着一袭莲青色暗纹锦袍,头戴白玉发冠,模样生得斯文俊俏,正是霍砚。霍璿笑吟吟进去,坐好后才道:「哥哥放心,妙妙没事。」她见哥哥长吁一口气,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儿进去看妙妙呢?」
霍砚却道:「男女有别,终究不大方便,你代我去看过了,也一样。」
其实,是不是一样的,霍砚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也想亲眼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瘦了,憔悴了。可他再糊涂,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她的哥哥,也不是她的……她的未婚夫。
想着自己心尖尖儿上的小姑娘,霍砚便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些——等她再长大些,他就让爹娘去提亲。这么一想,霍砚低头摸着手里温润的视若珍宝的扇坠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在霍砚霍璿两兄妹的马车离开后,后面又跟上来一辆华盖翠帷马车。
这里头坐着的,是当今明河长公主陆毓秀。
马车停下,长公主撩起帘子出来,瞧着刚离开的马车,忽然眯了眯眼。
……平津侯府的马车。
江妙没想到,刚送走了霍璿,却迎来了长公主这尊大佛。长公主一来,镇国公府阖府上下都前来迎接,就连老太太,也被搀扶着过来见客。长公主忙说自己只是来看江妙的,让人送老太太回屋休息,自己亲自来了江妙的锦绣坞。
乔氏领着长公主过来,虽好奇闺女同长公主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却也明白小姑娘之间有话要说,便识趣儿的离开了。
江妙欲下榻行礼,长公主一把按住她的小肩膀,客气道:「你好生躺着,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你。」她低头细细端详一番江妙的小脸,眉头一敛,说道,「倒是瘦了些。」语气还有些心疼。
不过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罢了,江妙这小身板登时就没法动了。
这长公主,不愧是自小习武的。
长公主也意识到了,讪讪收回手,笑道:「我力气大,弄疼你了吧?」
江妙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又见长公主性情随和,同她说起话来,倒也轻松自在。她抬眸看着长公主英气的眉眼,秀挺的鼻梁,这脸蛋俏丽明媚,虽是不涂脂抹粉的,却也是天生丽质。
想到了院子里的长福,江妙才笑吟吟道:「上回长公主将小鹿送给我,便想亲自谢谢长公主,却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
「……我送的?」长公主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