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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到底发生了何事?」苻离松开手, 望着姜颜道,「这不该是你的真实水准。」

金色的蜂蝶在枝头喧闹, 姜颜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云淡风轻道:「只要能进殿试, 会试第一还是五十七,又有何区别?」

直觉此事必有隐情,苻离担心她在考场的那数日出了什么意外,沉吟片刻, 问道:「可否是有人故意为难你?」见姜颜不语,苻离目光一冷, 果决转身道, 「我去翰林院核查试卷。」

「哎, 苻离!」姜颜迅速拉住他的手腕, 低声阻止道, 「试卷没问题,是我的问题。」

苻离身形一顿,缓缓转回身子。

「考四书五经时, 我恰巧生病了, 故而第一场失利。」知道苻离是在担心自己, 姜颜只能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些, 伸手将他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随即轻轻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安慰道, 「好在虚惊一场,我依旧是榜上的贡士。」

明明考场失利的是她,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苻离心疼更甚,拧眉问道:「怎么会突然生病?」

「大夫说是积劳成疾,约莫是连着数日未曾睡好。」姜颜含糊地说了一半,声音埋在他怀里显得闷闷的,像是在撒娇似的。

苻离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回拥住姜颜道:「我所担忧的并非是你的名次,而是怕有人趁机动手脚篡改排名,使你平白受了委屈。」

「我知道。」姜颜道,「没事的,你放心罢。」

两人静静相拥,任凭枝头落花纷纷,洒满肩头,点缀着一身轻柔的桃粉。

此番会元是顺天府中的一名三十余岁的举人,应天府中成绩最好的当属第三名的程温,其次是十六名的季悬,十九、二十三、四十一名皆出自国子监,再者便是五十七名的姜颜,姜颜之后还有六人中贡士,不知为何才学一向尚可的魏惊鸿倒是落榜了。

贡士中榜,一般都会亲自登门向恩师拜谢,即便路途遥远不能相见的,也会传信一封报喜。姜颜回到国子监博士厅时,岑司业和荀司业正在□□魏惊鸿。

岑司业面色铁青,盯着手握纸扇、一副玩世不恭之态的魏惊鸿,恨铁不成钢道:「原以为以你的水准,多少能混一个进士,谁知你竟是连殿试的门槛都迈不进,让老夫如何向魏御史交代?」

岑司业的话音刚落,荀司业又接着道:「你的卷子,我们已去翰林院查疑了,文章水准不如你平日,应是不曾尽心,故意落榜的。」

岑司业喝道:「说!为何要如此?」

「二位司业消消气!国子监今年中榜之才甚多,也不少学生这一个。再者,学生家中父兄和大伯皆是朝中官员,我实在没心思再去凑热闹啦。」面对岑司业黑如锅底的脸,魏惊鸿一点也不怕,依旧笑吟吟道,「学生平生所愿,做个富贵闲人即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岑司业自顾自气了半天,最后只伸手一指门口,冷声道,「出去!」

魏惊鸿求之不得,当即拱手告退,眯着桃花眼出门去,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姜颜。

魏惊鸿一抖折扇,扇面上『已婚』两字清晰可见,笑眯眯道:「恭喜高中!」

姜颜的视线落在他的扇面上,当即了然,看来『惊鸿踏雪』的两人喜事将近,便颔首回道:「同喜同喜。」

与魏惊鸿错身而过,姜颜入了博士厅,朝两位司业行礼奉茶,报了喜讯。尽管会试失利对她而言已算不得喜讯,但少见的,荀司业并未指责她排名下滑,反而安抚道:「人生在世,总会出点波折意外,你不必慌张,好好准备后天的殿试。」

岑司业还在为魏惊鸿的事生气,半晌才长吁一声,放缓语气对姜颜道:「近二十年的殿试『时务策论』抄录本已收藏在典籍楼,你随师兄弟们一同去研读,今年的殿试难度与往年相同,多读多思大有裨益。」

姜颜心中有了底气,垂首道『是』。

荀司业又补充道:「已从太常寺处打听到了殿试那日的天象,应是晴空万里、春日融融,因贡生皆是露天考试,拿到试题后你需趁着太阳还未炙热之时尽快动笔,待到正午时分,阳光猛烈,则不利於思考。」

姜颜一一应允。

到了典籍楼,翻开往年殿试时务策论时,姜颜竟看到了十八年前殿试状元姜韫川的策论文。

姜韫川便是姜颜的父亲,如今的甯阳县县令。

翰墨飘香,纸张中的话语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看到阿爹当年意气风发的文字,姜颜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心中的信念更坚定了几分。

三月初一,殿试日,贡生入场。

鸿胪寺早已提前备好策题案,光禄寺在殿前布置了百张案几,再由礼部官员领着贡生入场静候。巳时,翰林院大学士及读卷官便簇拥着年迈体衰的皇上和太子入场,礼部鸣放鞭炮,贡生跪拜天子,各自归位落座。

姜颜的桌案在第三排倒数第二,是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刚落座,便有执事官捧着卷轴宣布今年的策论题,考的是对历朝律法的变更的理解。

因姜颜从小爱听故事,故而经史子集中,蕴含朝代更迭的『史』则是她的强项,又因阮玉一案伸冤无门,她亦是研究了各朝律法,故而此次殿试的题目於她而言无异於简单到信手拈来。

简单,却也危险。

历朝历代,大多君王都喜欢粉饰太平,若写歌功颂德之作最为保险,但却缺乏新意;若笔锋辛辣锐利,虽标新立异却也很容易激怒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