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苻离没说话,但姜颜知道他的俊脸应该是轻松且愉悦的。下一刻,苻离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她的盖头,露出了她明丽娇艳的脸,不由一怔。

他不说话盯着人看的样子,格外认真,也格外撩人,姜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歪头道:「你总盯着我,可是我的妆容太奇怪了?我就说呢,不该涂抹得这般艳丽的,都不像我啦……」

「很好看。」苻离身上带着清冽的酒香,不难闻,但足以醉人心肠。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下连眼睛都弯出了浅浅的弧度,「你今日,很好看。」

姜颜眨眨眼睛,故意打趣他道:「这句话我该正着理解还是反着理解?」

「你知道的,阿颜。」苻离淡然坐在她身侧,眼眸清明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和他往日的风格大为迥异,道,「自从同你在一起后,我便再也说不出违心之言了……」

所以,你该正着理解。

姜颜笑了声,明眸皓齿,烛光折射在凤冠上,也投入了她月牙般弯起的眼底。

两人端起合衾酒碰杯,饮尽,倒扣回托盘中,这最后的一礼也算完毕,接下来,便是……

周公之礼。

「下去。」苻离示意两名侍婢,「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侍婢福了福礼,很听话地收拾好酒杯托盘,便掩门出去。

四周恢复了安静,只是偶尔能听到前庭宾客的隐约欢笑。两位新人并肩而坐,许久,姜颜问道:「他们不会来闹洞房罢?」

「不会。」苻离立即道,「我将他们都赶走了,不许任何人过来。」

姜颜被苻离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悄悄往他那边靠近了些许,「伯英?」

「嗯?」

「你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苻离碰到她搁在床沿的手,便顺手握住,略微喑哑道,「你饿不饿?」

姜颜险些被他笑死。七夕那夜都箭在弦上了,他也是这么问自己的。

「看到你就不饿了。」说着,姜颜撑在床沿上,侧首亲了亲他的嘴角。

淡淡的胭脂红印在他的唇畔,给他过於冷清骄傲的容颜添了几分颜色。烛影摇晃中,姜颜眨着眼问他:「这口脂,味道如何?」

苻离愣了愣,慢慢转过脸来看她,眼角弯出一个浅淡而温柔的弧度,说:「没尝到,再来一次。」

说罢,他更用力地回吻住了姜颜。

这一吻便是不可开交的热烈,精美的衣带散开,华丽的凤冠也被随意摘到一旁,姜颜描画精致的妆容有些晕染,唇上的口脂在嘴角划出一道浅红的媚-色,看上去如花朵初绽,十分诱人。

苻离的手放在姜颜的衣襟上,那是一道束缚,只要他解开,便可释放一切、拥有一切。

可他在看着姜颜,静静地看着,忍着身体的煎熬问她:「阿颜,你还怕疼吗?」

姜颜鬓发散乱,如墨般晕在枕边。她想了想,轻轻喘息着说:「怕。」

苻离的神色黯了黯。仅是片刻,他收回手,轻轻点头道:「好,别怕。」说罢,他轻轻吻了吻姜颜的鬓角。

姜颜要被他的这寥寥数字给心疼死了。她攥住苻离的手,不让他后退,而后缠上他的脖颈,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但是,你可以试着不让我那么疼。」

最后一道枷锁落下,爱意决堤,席卷了苻离的理智。

烛影摇晃,月色皎洁,明明是秋的萧瑟,可室内的春光却还漫长。

前庭,宾主尽欢,魏惊鸿和邬眠雪也相继散去,门外,程温一身靛蓝的常服,与灯笼下回首,对阮玉温声笑道:「天色已晚,我送阮姑娘回府。」

将阮玉红着脸,似乎有些犹疑,程温又补充道:「顺路,不碍事。」

灯光中,他腰间一抹鲜艳的红,同心结随风微荡,像是一颗鲜红跳动的心,映在阮玉秋水荡漾的眸中。

……

第二日,姜颜倚在床上艰难地穿衣,咬牙道:「邬眠雪这个骗子!」

苻离给她穿衣的手一顿,抚了抚她的腰带道:「原来昨夜你说的那些,都是她教的?」

「还不是为了你,我的小苻大人!」

姜颜已经许久不曾叫过他『小苻大人』了,贸然听见,还颇有些怀念。苻离心情大好,捏了捏姜颜的脸颊,愉悦道:「我倒觉得,她也不全是在骗你。」

至少没受伤,且他也尝到了极致的乐趣,食髓知味,连半夜姜颜的长发甩了他满脸都显得如此甜蜜。

若不是顾及姜颜的身子,他倒是不介意立刻再尝试几次。

穿好衣物,苻离将一枚物件递到她手里,低声道:「这次,不要再将它弄丢了。」

姜颜低头一看,是半块玉环。

二十年前,定国公为苻离和她定亲的那半块玉环。

姜颜又惊又喜,摩挲着残玉道:「怎么在你这儿?」

「父亲将玉要了回来,还给了我。」苻离又从自己怀中摸出另一半,朝她笑道:「应天府,苻离。」

记忆的闸门打开,姜颜恍然间又回想起国子监初见的那日,皇后娘娘让领座的男女学生互相问好,苻离便是不冷不淡的一句:「应天府,苻离。」

姜颜笑了,昨夜的疲惫一扫而光,只余满腔爱意,攥紧了手中的残玉道:「兖州府姜家,姜颜。」

今日重新识过,余生,愿与我心爱的宿敌携手共度。

……

元顺二年春,国子监重开女学馆,招纳了十二名颇具才名的贵族少女。春日融融,女馆中娇笑连连,十三四岁的少女们如初绽的蓓蕾,新鲜美丽。

正闹腾着,不知谁唤了声:「快肃静!先生来了!」

女孩儿们忙端正坐好,翘首以待。

窗外暖光投入,几片桃红调皮地随风潜入,落在书案上。门外轻柔的脚步声靠近,风卷竹帘,一名身穿素白儒服、以雪色绢带束发的女子款款入门,手握书卷,扫视下方一眼,笑如春花道:「我乃弘昌十七年探花姜颜,奉陛下之命,来任女学馆博士。」

飞鸟掠过树梢,落在国子监门外的檐下。

墙边,一名修长俊朗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靠墙而立,明明穿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服饰,眼角却莫名的柔和,似乎在等她心爱的姑娘一同归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