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高居皇座之上,睥睨伏首阶下的闵朔。
这个闵朔怎么就那么不知好歹呢不是都给他安排了一门说亲吗非得盯着怀袖一个人不可吗
理智上他也明白,因为闵朔不知道怀袖是他的女人,才敢正大光明地问他讨要怀袖,假如闵朔知道,给他吃十颗熊心豹子胆,量他也不敢跟自己抢女人。但他还是不可遏制地躁郁起来。
怀袖拢袖在侧,拨了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放消息出去是为了探探风,没想到竟真有个傻子咬她连饵都没放的直钩,都让他别咬了,还非要咬。
这不是往萧叡的刀下递脖子吗傻子。
闵朔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默然。
连在下面伺候贵人的雪翡也听见了闵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手一抖,一不小心把酒壶的酒撒出去一点,于是更惊惶,瑟瑟发抖地望着这位大人,马上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这位年轻英俊的官大人却微微一笑,轻声道“莫怕,没事,我不怪你。擦擦便是了。”
说完,他转头再望向闵朔那边的动静,他坐得远,看不真切,就听个响动。
怀袖闭了闭眼睛,未等萧叡回答,先行上前,也下跪,干脆利落道“臣不愿嫁给闵大人。”
闵朔如遭穿心一箭,脸色煞白,他侧头去看怀袖,怀袖连眼角都没给他一个。
萧叡这才不疾不徐地道“既然尚宫无意,强扭的瓜不甜,闵卿还是另觅佳人吧。”
闵朔当众被拒,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打击颇深,一时间精神浑噩,难以自拔。
散会之后,萧叡再将闵朔宣至南书房。
闵朔强打起精神,不知陛下所意为何。
萧叡道“闵卿,朕对你很失望。”
“原本朕很欣慰你赢了这场蹴鞠赛,进退指挥之间颇有乃父之风,以为你有凌霄之志,胸怀家国天下,未曾想,你居然惦念着儿女情长问朕要一个女人”
萧叡说这话时并不严肃,还带着几分惋惜,如此打叠着宽言温语道。
却让闵朔顿时之间无比羞愧,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酿成大错,下跪认错“臣辜负陛下厚望”
还未跪下,萧叡扶了一下“免了。”
“照理来说,一个女人,赐婚便赐婚了。”
“不过尚宫到底是个人,不是牲畜,朕也不能替她做决定,如非两家人已互通秦晋,朕是不能直接赐婚的。”
“再者,朕听闻,怀袖已有心上人。”
“子毅,你是忠良之后,国之栋梁。朕希望你能像老将军那样为国效力,本不该苛责与你,只是,你确让朕有些失望。如此吧,你可愿去雁门朕曾在那磨砺了三年,朕的马场和骑兵就是在那练的,我本想交给你,待看你的表现。”
陛下就是在边城练骑兵起家,竟然有意交给他闵朔顿时激动,又惭愧于自己眼界太浅,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幸得陛下还愿栽培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闵朔立即道“谢、谢谢陛下臣愿意”
哪个武将没有金戈铁马的梦他生于京城,长于京城,纵有一身武艺,亦无处发挥。御林军听上去是风光清贵,如今也不过是半个花架子,他更想做一个真正的将领,像他的父亲那样。
这一边。
怀袖正领了雪翡与人道歉。
此人正是新科探花尹景同,他本就无意刁难“尚宫多礼了,本就小事而已。”
他一介寒门出身,这阖宫上下,没一个他得罪得起的,更何况统领六局一司的尚宫,只没想到怀袖竟然会亲自过来。
且怀袖午后才被当众求亲,眼下竟能浑若无事一般。尹景同在心下啧啧称奇。
先前只是远远地看到一眼,并看不清怀袖的样貌,现今人就在眼前,他方才一打照面,心底便是惊艳,直想赞句美人,再仔细打量,又觉得仿佛在何处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尹景同的目光在怀袖眼角的两颗痣上停留片刻。这样的美人,若是见过,他必定应当有印象的。
怀袖抿嘴笑,道“尹大人可是江南白宛县人”
尹景同眼睛一亮“正是。”
怀袖用家乡话道“我也是白宛县人。”
他乡遇故音,就算是怀袖,也忍不住与尹探花多说了几句话,问了问家乡的山山水水。稍聊了聊,见远处有太监在看,怀袖告辞离开。
她一时思乡之情上头,现下想想,即便她能出宫,怕是也回不了家乡了。
尹景同坐上出宫的马车,他官位低,排到很后面,等到很晚才轮到他。
上车之后,他终于记起来了,为何怀袖看上去那么眼熟,他幼时有年元宵庙会,曾见过一少女扮作观音,姿容妙美,庄严秀丽,真如仙子一般。那个少女与怀袖长得颇为相似,只是算算年纪,有些对不大上。
没几日。
闵朔的调令下来,萧叡给他提了一级,丢去北边。
外派哪有做京官好。人人都道闵朔一手好牌打烂,原本该得嘉奖,硬生生被他自己蠢成了明升暗降,又有人说闵说是被派往陛下当年起家之地,倒不一定是失了圣心。
宫中宫女之间更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怀袖
“闵大人多好,还当众求亲,怀袖姑姑为何不答应”
“我也觉得闵大人好,身量又高,长得也英俊。”
“现在闵大人要被派走了,不知会换谁来,是否有闵大人养眼呢”
“闵大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求赐婚吧两人是有私情”
“我曾见过怀袖姑姑和闵大人站在一起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