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红娘好难当41(2 / 2)

一名出生于南方乡村的未婚小姐,从未离开过本郡,更遑论到大城市、特别是工业城市见见世面。在来到伦敦之前玛丽从来没见过工厂,也没见过任何一名工人,可是对于工人阶级的指导理论却侃侃而谈。

换做任何人都会奇怪的。

“是的。”

但玛丽还是承认了。

幸而玛丽也不是只知道卖弄的傻瓜,她也不是没想到这点。

“我的父亲把卢梭和孟德斯鸠的书籍从伦敦待回了家,我左右无事,便拿去读了,”她说的可句句是实话,“但卢梭和孟德斯鸠并不能解答我的疑惑。”

“什么疑惑?”

“我们生活的社会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模样?为什么要光荣革命,为什么要将国王送上断头台,为什么现在的北方工厂多于农田,为什么伦敦越发繁华,也越发肮脏?”

玛丽想也不想,一股脑地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他们不能,马克思能。”

然而福尔摩斯好像并没有接受玛丽的说法。

哪怕是生活在伦敦的单身贵族女性道出这些话,都尚且有几分合理性。但玛丽的生活条件远离城市、远离工业,英国南方的矛盾冲突要比大城市小的多,她的人生中不应有任何理论家的存在——她不需要。

但即便歇洛克·福尔摩斯有所狐疑,却也没有因此轻视玛丽。

或许侦探不屑于社交礼节,也因超凡的智慧怀疑一切、从而显得很是傲慢,可他绝不会否认一个人的才能。

“你的这番话令我印象深刻,小姐,”侦探直白地赞扬道,“并非所有女士,甚至是与你地位匹配的男士,亦未必能够拥有这般见识。而这一切仅仅来自于你的个人思考。”

“……”

也不是吧!

几番接触下来,玛丽也摸清了真实的侦探是怎样的具体性格。他罔顾礼仪,对于低级失误——例如迟到,或者鲁莽之类的行为毫无容忍,但当别人做了他认同的事情时,福尔摩斯也不会吝啬情感表达支持。

接连几次得到侦探夸奖,玛丽都快习以为常了!

而且玛丽还是上过学,听过这方面课程的。

但她总不能向侦探坦白此事,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夸赞:“谢谢你的认可,先生。然而我的思考仍然停留在原因层面上,无法想象得到该如何阻止莫里亚蒂教授。”

她手中没有线索,没有数据,这还都是次要的,因为福尔摩斯先生也没有。重要的是,玛丽的一切知识都停留在理论方面,纸上谈兵、侃侃而论尚可,要真的实践起来就一头雾水了。

比如说现在,明知道詹姆斯·莫里亚蒂手中控制着大量棉花原料商,可是玛丽还真不知道该从哪着手,前去阻止他好。

“是不容易,”侦探先生颔首,“此案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大、牵连甚广,我需要思考。”

说着,他冷峻的面孔中勾勒出一丝兴致勃勃的笑容。

“哈!”

平日里高冷又淡然的绅士,从思考中回归现实后,像是孩子般大笑出声。

“虽然经济案件并非我的长项,”他说,“但这越发值得期待了。”

好吧,虽然情况不妙,可现在有歇洛克·福尔摩斯在呢。

看着侦探兴高采烈接下挑战的模样,玛丽莫名地放下心来。她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接下来怎么办,先生?”

“我需要调查,大量的调查。”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其实玛丽觉得,到了这个环节她能做的很少了——又是未婚小姐的身份阻挠了她。但她仍然不肯放弃的一问,也许有惊喜呢?

而福尔摩斯从未让玛丽失望过。

“我得去贫民窟一趟,”侦探点头,“你若是愿意,大可以同我一起。”

“真的吗?!”玛丽双眼一亮。

“自然,”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经过此事,我认为汉普也应该对亨利·戴克有所补偿,这其中有你一份功劳。”

歇洛克·福尔摩斯径自走到衣架前:“我会请摩斯坦小姐另行通知你。”

“等等。”

玛丽突然想起来了昨日递过来的手帕:“你的帕子,先生!我这就拿给你。”

福尔摩斯戴上帽子:“改日再说。”

说完,侦探就像是风风火火到来般,也不打算同女主人加德纳太太打声招呼,便准备离去了。

玛丽又和侦探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亲自送他出门。福尔摩斯的马车前脚刚刚离开,后脚早早出去的加德纳先生便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他见玛丽站在门前,甚至没有开口询问。睿智开明的舅父对着玛丽扬了扬手中的印刷物,无比欣慰地说:“恭喜你,玛丽,新一期《海滨杂志》的样刊出了,霍尔主编将杂志送到了我的办公室里。”

什么!

玛丽精神一震:她的连载终于刊登成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