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把王安风的打算憋在了心中,再说不出话来,他偏过头来看着旁边素来清冷的女子。
那一双眸子平淡,隐有思索,似乎仍旧回想方才那一剑,回想那隐含於剑气当中的孤寒剑意,却始终未曾有冲疑。
且待他来……
王安风咀嚼着这一句话,先是轻叹出声,觉得虽然习惯於未思胜,先思败,自己的考虑却难免有些不够大气,这段时日事情堆积在心,竟然逐渐影响到自身判断。
想来前几日,林巧芙便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莽撞跑出客栈。
此时回想当时胡思乱想,王安风突觉得可笑,忍不住摇了摇头,低笑出声,摇渐为朗笑。
抬手拍了些马身一侧的宽剑,眉眼微扬,道:
“好一句且待他来。”
“宫玉姑娘好气魄,好文才。”
宫玉微微颔首,神色平淡,坦然受了这一下称赞。
马车中鸿落羽咧了下嘴。
仔细在脑子里面想了想,那三百丈剑气铺天盖地过来确实相当大气,大气得厉害,若是晚上大可以引动出光照紫霄,气冲牛斗的偌大气象来。
可那出身青锋解的弟子可是走得一步一天梯的仙人剑,比之分毫不差。
两人他日,怕是有一场纯粹的论剑之战。
宫玉自小跟在大半个仙人旁边学剑,练剑,悟剑,从一开始走的便是平步云霄的仙人剑。三年时间,王安风能够从区区八品凌驾於六品中上等修为。
跟在仙人旁边修行的宫玉会寸步不进,依旧是五品境界?
鸿落羽觉得就算相信哪一天姓赢的一本正经告诉他,那个说话慢条斯理的和尚大晚上跑去逛了青楼,他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
不过,若是那个和尚去青楼的话,大概也就只是会双手合十,绷着一张脸不断念经念经念经吧……
出於某种不能与外人道也的惨痛经历,鸿落羽忍不住翻个白眼,在心中腹诽,车厢外王安风和宫玉轻声谈论剑意流转上的诀窍,并未故意遮掩声音,内外数人静心去听。
太叔坚巨阙横在膝前,偶有所得,便是眉宇飞扬。
鸿落羽却自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一个是自小脱俗的仙人剑。
一个是看不起天下剑招变化,只取上上等剑意的天山剑客。
各有其风姿,各有其气度。
王安风的剑法不差,向来不差,可是在这两位面前,恐怕也只能说是不差而已,若真要相提并论的话,恐怕唯有出身於刺客世家,自小素有同辈无敌的薛琴霜可以与这两位相提并论。
并非是王安风修持不够用心,亦不是他天资愚鲁,不堪造就。
有姓赢的看顾,王安风的修行刻苦几乎到了叫他觉得心惊肉跳的程度,如何能是不够刻苦,而在先前,有离弃道雷劲洗练经脉根骨,拔除龙气反噬后有气行百脉,极为悠长。
若是这样都能够算作是天资愚鲁不堪造就的话,那天下九成九的武人都可以上吊自尽了。
实在是他修行时间,当真太冲了些。
十三岁那年夏日开始,一直到现在,纵然是有少林寺中时间流速变化的弥补,可从接触武功到现在也不过六年时间。
区区六年。
当王安风背着比自己还要大些的镰刀割猪草满头大汗的时候,千山思正盘坐山巅,神色浅淡,负剑看着天山积雪。
当王安风生得黑瘦,抱着馒头大嘴啃着的时候,一袭白衣的宫玉亦步亦趋,抱着剑,跟在当世仙人的后面。
步步登天梯。
就算是王安风历经苦修,踏破金锺关窍的时候,薛琴霜已能够孤身仗剑,游历天下,宫玉剑出,已是剑气如瀑,盘坐在天山山巅的剑客洒然起身下了山,开始如师长那般,以手中长剑纵横江湖。
一走三年,成名三年,仗剑过江,被当代大儒盛赞,言道三十年之后可依仗掌中青锋横扫江湖而无对手。
一开始就差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