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名字后两字颠倒过来,化名冯安的王安风并着了忧心忡忡的田志德两人,离开了神武府车队,翻身往北边儿客栈的向疾奔过去。
那匹赤红色异马现在还在少林寺里放风,青骢龙马薛琴霜用着,王安风现在所骑的只是从神武府马厩里随便牵出来一匹劣马,只值得五百银,勉强算得上是能跑,若要什么日行八百,夜行千里的水准却是远远不如。
可是这个时候田志德手中鞭子一下一下往自己爱马身上抽,半点不见心疼,王安风坐下这劣马似乎也知道了主子心思,没有敢偷懒耍滑,铆足了劲儿往前冲,鬃毛舞动,一时间竟也有两份烈马之势。
区区十数里地距离,在不必顾忌年迈刘陵和神武府车队速度快不起来的情况下,纵马疾驰,不过片刻时间而已。
等他二人奔入镇时候,先前离开时还算是熙攘热闹的镇子路上已是空无一人,断然称得上一句死寂,而在这一片死寂中,隔着数百米距离,都能够听得到桑林对面传来的兵器碰撞声音和惨叫声。
田志德神色微变,定了定神,勒马与王安风分,要他待一会儿见机行事,只在此处等着,勿要靠近,若是一时片刻不见他出来,不必犹豫,转身拨马即走,赶紧去找原人马,告诉他们事情不好,速速往剑南道向离开。
言罢没有犹豫,直接翻身下来,右手持枪,放轻了脚步,在距离那客栈尚有两三百米的距离便绕了个大圈,暗中爬上树去,屏气噤声,然后突然便持枪腾空而下,借助了地势杀将进去。
跃下去的时候,这个一路上表现得沉稳谨慎,甚至於还有几分老实的中年武者双目怒睁,面容狰狞,仿佛一只下山猛虎,出手毫不留情,显然并未给自己留下半点退路,旋即便响起了数声惨叫,不知谁给戳出一个窟窿。
王安风却没有听他的话,脚跟轻磕马腹,驱马向前,这劣马不乐意,王安风笑一声,抬手轻轻按在马背上,分出一缕内力灌入其中流转。
佛门内功大抵分为两种类型,一者菩萨低眉佛陀慈悲,另一者则是金刚怒目明王护法。
王安风所修金锺罩以金刚经为根基,虽然有持金刚力断尽三千烦恼的大觉悟,却也有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的玄奥,当下安抚了这坐骑的躁动,驱马安静向前去,因为未曾弄出太大声响,那些武者也凝神厮杀,倒是没有暴露了行迹。
在一侧桑树旁时候勒马停下,王安风翻身下来,双瞳之中神韵暗藏,将客栈前那一处院落收入眼底,昨夜一场暴雨将那青石地板冲刷得一片干净清幽,此时却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血迹。
院落当中,数十名武者惨烈厮杀,刀剑碰撞声音比得上昨夜里那一场暴雨,一半是昨日进客栈的那些魁伟汉子,另外一部分便是那些穿黑衣背剑的剑客。
武者厮杀,只要不是武功相仿的,都是十几招便能见了生死,只从王安风两人自停下那处赶回来的短短时间里头,便已经倒下了二三十个好手。
田志德才暗中偷袭,手中长枪上已经见了血,现在正将一手费家破岳枪法施展得淋漓尽致,手中长枪舞出寒芒,一人应对了三名门派武者。
田志德先前自认远不是陈金玉对手,却是有些吃了未曾真正在江湖中厮杀的亏。他自在费破岳门下习练枪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听大枪。
若论那些名声响亮的杀招自然没有多少,但是基於这最基础功夫上的一手破岳枪法,也不见得比那些门派嫡传差上多少。
此时这老实人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手中那一柄长枪仿佛撕开伪装面目的猛虎恶蛟,掀起狂暴劲气,在周边三名剑客身上刺出一个个血洞。
而他的师弟司徒彻却不像是自家师兄那般好运道,臂膀上已经负了伤,使不得费破岳的枪法,只得抽出刀来保护在两名少女前面,看着自己师兄回返拚杀,一张脸上满是愧疚动容。
王安风靠在桑树边儿,并没有贸然出去,反倒是将自己的气息更加收敛数分,虽然眼下里双厮杀,但是黑衣剑客这边却有数人并没有出手。
数名气焰彪炳的剑客众星拱月般聚在了一名老者旁边,那老者身材修长,白发白须,右手持着一柄宽剑,只平静看着战局变化,竟然有两分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颇为显眼。
似是看着这样的下三品武夫厮杀过於乏味,那老者抬眸,开口道:
“吴家老儿,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难道怕了不成?哈哈哈……当年和任长歌一同江边斩蛟的豪气哪里去了?!莫不是喂了狗?”
和其面貌不同,其声音颇有两分豪壮,显然有一身岁月磨砺出的醇厚内力,嘲弄声音不绝,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被司徒彻保护在中间的少女此时已经掀开了斗笠,手中握着一柄剑,黑发垂肩,面色虽有些许苍白,却仍有英气逼人,淡淡道:
“你不过区区背信人,又有何惧哉?”
这老者笑一声,道:
“澜姑娘倒是气度丝毫不差,和你那腐儒一般的父亲截然不同,若不是……哈哈,无论如何,老夫欣赏姑娘这般性子,最后定然不会让人折辱姑娘屍身。”
那名少女神色淡然,旁边侍女却已经气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