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劲气涌动,粘稠,联结在一起,然后浩荡向前,酒楼上书生瞪大双目,隐隐约约,几可以看到嘶咆的猛虎虚影,按爪长啸,震荡空气。
书生不敢置信,抬起右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往下看时候,那猛虎不见消失,反倒越发真实,长及数丈,肋生风云双翅,或者嘶咆,或者甩尾,真实不虚,仿佛当真山海经中所载异兽重现於世。
巨大威势,令他双腿战栗,哗啦一下,直接坐倒在地。
右手支撑在地,双目瞪大,面容煞白,奋力几次,却终究起身不得,却是为这虎威所骇,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左右环视,所见酒客尽数都如同自己现在一般的模样,宽慰之际,不由得苦笑呢喃:
“本以为武夫只是刀口搏命的武夫,竟,竟当真能够到这样近乎神明的境界么……”
“叹服,叹服,而今才知天外有天的道理。”
耳畔但听得猛虎咆哮,风声呼啸。
酒楼之下,王安风往穷奇处大步走去,气机护体,那些剽悍骁勇的武者尽数不能够近身,烈马嘶鸣,突有一匹颤动,当场倒毙,竟似当真见到了威慑赫赫的猛虎一般。
两人距离不过只有十数丈,他步子迈得大,身法又高,没人能近得了身,不过是短短的数息时间,寻常人根本不足以反应过来的刹那,已经出现在了穷奇身前三步之远。
王安风从对面青年的眸子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狮鼻阔口,白发狂乱,一手高举,五指箕张,直直朝着穷奇面目上拍下,后者玉冠被劲气迫飞,一头黑发朝后扬起。
只在手掌翻落瞬间,在其身后隐蔽处,突然有一声剑鸣响起,旋即一人飞身近前,身穿布衣,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模样,掌中一柄修长剑器出鞘。
剑锋嗡鸣震颤,一瞬间笼罩向王安风周身十数处要穴。
气机牵连,剑器如虹。
这一下当真是出乎於所有人预料当中,石破天惊般手段,穷奇站在原地,脊背笔直,连动弹都没有动弹一下,神色更是从容不迫,那剑只在他肩膀上一寸处刺出,凌厉已极,宗师之下,几无可避。
王安风却仿佛没有看到这惊雷一剑,只顾往前,口中张开,突然低沉吐出一字,音节古朴苍茫,震颤人心,瞬间影响到周围数丈方圆当中,人马踉跄似醉,难以稳住身形。
刺出的那一剑和当年赢先生传授给王安风的剑术极为相象,先是将自身精气神凝聚为一,旋即瞬间刺出,讲求其势浩大,瞬间爆发的力量,仿佛千丈飞瀑,从天而落。
中间停顿哪怕只这一息时间,整个剑术便失去了真意,从一门上乘剑法,沦落到不过能够勉强入眼的刺杀剑术,堪称霄壤之别。
出剑之人既然能够出得了这样的雷霆一剑,自然也知道这样,知事不便,抬手一拉穷奇,就要瞬间暴退,拉开距离。
可王安风却早在发声之前,就已经抬手,更在这一瞬间展现出了绝不应当属於这九尺彪形大汉的绝妙手上功夫,先发先至,以肉眼难辨之速度,瞬间扣在其右手手腕上。
然后粗如短匕的大拇指和食指几乎本能,一下扣住剑客列缺,太渊两处穴道,运以独门手法,死死锁住。
这两处穴道,一者乃任脉之一,八脉交会处,一者为手太阴肺经要穴,肺朝百脉,脉会太渊,两处穴道被制,那剑客只觉得一条臂膀登时酸麻无力,内力被强行迫出。
下一刻,浩荡不休的刚猛劲气爆发,就要将这一柄显然不在巨阙鱼肠之下的名剑夺去。只是王安风却未曾想到对方刚烈,
即便手腕处骨骼经脉被捏得哢哢作响,面容扭曲,仍旧死死握住不肯松剑。王安风这一次伪装成那一夜的胡人高手前来,本就不愿与任何人纠缠过久时间,以免暴露身份实力,招致怀疑危险。
当下夺剑不成,手腕翻转,阴阳自体内轮转,借力而为,右足点地,青石地面登时炸出一个小坑,整个人如同奔腾猛虎,借助对方夺剑之力,顺势靠近。
这一变招如同阴阳轮转,凡人呼吸,再自然不过,更无半点征兆,布衣剑客心脏猛地一突,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力将穷奇抛掷而出,自身却没有了再离开的机会,被王安风以肩膀生生撞在了胸口偏上处。
本来打算硬抗,却感受到了澎湃如同东海巨浪一般的劲气和膂力,面容不由得骤变。
但听得哢嚓脆响,这一名修剑修到极高明境地的剑客,登时便撞飞出去,气机萎靡,已经受了不轻内伤。
王安风在少林寺静心打坐,此刻已经处於联结神兵气机,欲倾而为倾,欲动而未动的状态之下,气机充沛,绝不逊色於中三品中任一高手,只是不能久持。
在刚刚那一瞬间交锋当中,看似是轻描淡写,蛮不讲理,只不过是一抓一撞,实则已经用尽了平生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