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殿下你似乎颇为看好刀狂,可是,明明你该站在神武这边儿。”
“神武府主王安风……或者说安凤,那位和殿下可是关系匪浅的……原先我还以为,是个吃祖宗本钱的草包,就像是京城里那些大族的子弟,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是纵横的天下的人物。”
李栖梧这几日来总也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道: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素来对於天下兵家事熟悉如掌上观纹的老人冲疑了下,翻开了手中的卷宗和地图,皱着一双苍白的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用手指小心在地图上划过了一条曲线。
李栖梧看向那个方向。
“西域……?”
“他现在还在西域做什么?”
老人皱眉,道:
“这,这却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事情了,他毕竟是巅峰武者。”
“只是听说他一直没有从西域中回来,也有可能是在暗中养伤。”
“他虽是足够强大,但是坻川铁骑正规成员就有八千人,若是把辅兵之流的也算进去的话,恐怕要有两万余人,结成军阵,耗死宗师是正常的战绩。”
“而且坻川大汗王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是匈族金帐帝国难得的悍将,神武杀了三千人,王安风定然也已经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恐怕重伤也是极有可能。”
李栖梧道:“他没有杀死那个匈族的大汗王吗?”
华朋兴摇了摇头。
“应当没有……”
“否则他的战绩就是一剑三千甲,杀坻川汗王於军中。”
“只是,他为什么,还逗留在那里?”
老人皱起眉毛,看着辽阔的西域。
……………………
大秦北疆之外,有着极为辽阔,却苦寒的大地。
这样的环境自然造就了蛮横而勇武的国度,金帐帝国和大秦不同,他们的历史上,几乎没有彻底地统一过,也不建城池,在金帐匈族的大王之下,还有八位大汗王。
北疆有着足够辽阔的草地去划分给他们。
平素八位大汗王都在自己的领地,唯独每年的八月,会汇聚在王的麾下,说是臣子,又不像是臣子,准确些说,是属国一样的存在。
但是若金帐大王用黄金卷将他们召回来,就会成为近臣,受到王的庇护,但是却会失去原本的封地,而今的匈族王是三百年来,第二位得到所有大汗王认可的王。
上一位匈族的大英雄,大豪杰,一统了草原之后,修筑城池,打算将八位大汗王的权力都收入自己的手中,真正一统全族各部,建立万世的功业,却被暗杀身亡,草原再度陷入了两百年的战乱当中,只留下未曾修成的大城。
当代的王成功统一各部后,再不曾提及过收回权力的事情。
也因此,北疆草原上迎来了数百年来最为繁盛的时期。
在黄金的大帐之中,双鬓有些许斑白的男人伸出手烤着火炉,上面放着滚白的马奶,香气扑鼻,旁边桌子上放着烤的金黄酥脆的饢,一面洒满了香料和熟芝麻。
他看上去不像是一统各部的君主,更像是个普通的牧民。
穿着并不如何华贵的衣裳,肩膀宽阔,背上曾经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肌肉,现在却松懈下来,他的腰侧挂着匈族牧民常常用的白锡酒壶,扁平的,恰好能够放在手掌当中,和外面放牧的人有的那个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另外一侧的腰间悬着一把黄金弯刀。即便是透过刀鞘,也能够感受到一种锐利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刀柄上镶嵌着宝石,蓝色宝石的边缘已经被手掌上的肌肤摩出了很柔和的线条。
他烤暖了手掌,掰开了有些硬的饢,一点一点扔到了马奶里面,搅拌成了粥样的食物,盘腿坐在垫子上,用黄金弯刀切割烤羊腿,羊腿的表皮烤出一种褐色和金黄之间的颜色,一分皮,三分肉斜切成薄片,放在马奶粥里,会一下从边缘浮现出来细小的油花来。
男子慢慢吃着,吃下了小半,突然有人掀开了帘子。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穿着匈族的袍子,健壮地像是犁牛,走路带着一阵风冲了进来,然后半跪在了那个看上去像个普通牧民的男人前面,五官很英武阳刚,这个时候却有更多是激动——
“王上,机会来了!”
男人咀嚼着食物,喝了口粥,道:
“什么机会?”
进来的人不好好穿衣服,露出一条有着坚硬肌肉的臂膀来,半跪在了地上,兴奋道:
“坻川汗王这一次,跨越西域去找神兵湛卢剑,据说失败了,就连坻川铁骑都有很大的损失,他自己也受了伤,正在携带部属往北疆而来。”
“那个神武府的人,似乎没有放弃,在收拾了部下的屍体后,就一路追杀着坻川汗王,从西域过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国。”
“趁着这样的时候,我们能够拿下他的草原,将他分去的许多地方都收回来,握在手里,坻川汗王的地方很大,而且草木丰茂,能够放牧许多牛羊。我们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分。”
匈王并不答话,他只是慢慢喝下了肉粥,然后抆了抆嘴角,道:
“谁让你这样说的?”
年轻男子眼神闪烁了下,迎着那目光,道:“没有人让我这样说……”
匈王笑了笑,将刀收回了自己的腰间,并没有追究,而是问道:
“你说,坻川汗王的地方很宽广,草木丰茂?”
青年的眼睛亮了亮,提高了声音,道:“是,有了那里,就能够放牧更多的牛羊,牛羊会产出奶和肉,还有皮毛,能够抵御严寒,也能够换来更多的钢铁和兵器,更多的骏马,更多的财富和黄金。”
“这是绝好的机会。”
匈王问道:
“那么,为什么不去找兰阜汗王?”
“他那里的地方更为肥美,有湖水,清澈地像是跌坠的天空。”
青年匈人答不出,他知道是因为会有很大的损失,并不划算,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匈王伸出手拨动着火炉,笑容逐渐收敛,反倒有沉静的力量在。
“若是要肥美的地方,往南去走,那里是中原,那里的土地比起最肥美的草原,都要肥沃,但是我们打不过那里对吗?”
青年讷讷开口,道:
“三百年前那一次,我们打输了。”
匈王点了点头,道:
“是的,那一次打输了,可不代表这一次会打输。”
“去派出人,联络坻川汗王的儿子们,还有他的将军,帮助他们保护坻川汗王回来,我需要的不是草原,也不是牛马,草原和牛马,甚至黄金都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儿子,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一条心的匈族。”
“利益换来的只是利益,只有诚心才能够换来友谊。”
“所以, 坻川汗王,必须活下来。”
“那个追杀他的人,是谁?”
青年男子觉得胸膛有火焰在烧,起身答道:
“听传讯回来的人说,是神武府这一代的府主,名字叫做王安风。”
“神武府……”
匈王的动作顿了顿,双眼神色幽深,倒映着燃烧的火焰,然后,天下地位之高,於秦皇匹敌的男人将手中的木柴仍在火炉中,看着火焰越发汹涌,平静下令:
“这是我给你的任务,不要让我失望。”
“拦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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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